曹懿一番话掷地有声,脸上表情却很淡然,然而那淡然中又透露着一丝认真固执,叫李顽看得心头一跳,竟是答不上来。
他不是不明白曹懿话中的意思,可他不甘心,他自己大仇得报,曹懿怎么办?但李顽又忍不住扪心自问:难道仅仅是因为曹懿的家事才不甘心吗?
见他久久不语,曹懿明白了什么,了然一笑。心道现在好声好气同他说,结果李顽软的不吃,等回流州后,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李顽慌了,扑上去抱住他:“我,我先谋得一官半职再说,你,你再等我两年。”
曹懿直截了当道:“不等,凭什么叫我等?当了郡守还想当少府,当了少府还想当什么?你李家的生意我都还给你,你爱当什么当什么,我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到时你祖母说不得还要给你张罗纳妾,你是不是就惦记这个呢。”
说罢,竟不再管李顽,铺床睡觉,自个往被窝里一钻,任李顽抱住他的腰撒娇卖痴都不再理会,也绝不心软。
李顽只觉怪异,怎么今日曹懿态度如此坚决?他怕曹懿知道些什么,可接下来几日一探口风,又觉毫无破绽,连贺鸣查起来都费番周折的事情,曹懿无权无势,怎么会知道?
眼见曹懿要回流州,提起去留之事两人之间气氛便怪异的很,急得李顽抓耳挠腮,又不晓得哪里出问题,只得以不变应万变,在曹懿面前装傻充愣,不再往这个话题上扯。
三日后,车队启程回流州,李顽恋恋不舍,不住抱怨曹懿怎么不多待几天,一路送到城门外。
四目相对间,曹懿突然一身心气就泄了三分,忽觉这些天和李顽暗自置气也没什么意思,反倒耽误了不少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光,还是得想个法子将他哄回流州,从长计议。
只任凭李顽牵着他的手,连他蹭在自己肩膀上撒娇都忍了。
“以前你上京前我就跟你说过,交朋友投缘便可,家世门第为次,今日这话我再说一遍,你可记住了。不指望你有大出息,平平安安就行。”
李顽点头应下,示意他知道了。
曹懿面露愁色,见李顽一副不挂心的态度,心想也不知他听进去多少,身后车夫催促,便踩着脚凳上马车。
他突然回头朝李顽一望,沉声道:“可说好了的,我在流州等你。”
车队启程,李顽下意识跟着,一直到上了官道,脚程才渐渐快起来。李顽来时没骑马,眼见着要掉队,他突然跑起来,追着车大喊:“曹懿!曹懿!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他扒着车窗,前面控马的车夫赶忙叫停,曹懿推开半扇窗,和李顽隔窗相望,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忙道:“别跑,小心摔着,你想说什么,写信就成。”
又不好意思叫这么多人独等他一个,遂回头吩咐车夫,走就是。
那车夫一扬马鞭,车队再次出发。
李顽不依不饶,一边跑一边喊:“你担心我我知道,我要跟你在一起的!烟雨长廊!风沙落日!我都要!你再等等我!我一定想个办法,我要回流州找你的!等着我啊!”他奋力挥手,怕曹懿听不见,一声大过一声。
连前面控马的马夫都听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曹懿俊脸微红,只眷恋不已地朝李顽挥手,叫他不要跑了。
李顽逐渐被甩下,他累得满头大汗,撑着膝盖站在原地喘粗气,眼睛却看着曹懿离开的方向傻笑。
然而就在这时——
“曹懿!曹懿你等等!你爹的事情有眉目了!”
听见这声音,李顽瞬间满腔喜悦荡然无存,低声咬牙切齿骂了句他妈的。
只见温如晦满身灰尘,狼狈至极,在最后一刻赶到。他一瘸一拐,手里还攥紧一根马鞭,马却不见了,估计是行至半路,骑术不佳,那马又不听他的,只好徒步追上。
可惜车队早已走远,他双腿不敌,嗓门也没李顽的大,那声音消散在风里飘远,却是没有传到曹懿耳中。李顽面色不善,见温如晦肺都快要咳出来,竟是还是不罢休地要再追,瞬间怒急攻心,揪住这老实人衣领狠狠一提,Yin鸷道:“你怎么回来了?你要把他爹的事情如实相告?”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听温如晦惊疑不定地反问:“你也知道?”
李顽没吭声。
温如晦本就要去江南办事,临走前去祈求母亲用母族势力帮他牵线搭桥,查一查曹懿的事情。
温夫人见爱子还在执着于此,只好把当年真相告诉他。温如晦快马加鞭,嫌书信慢,不稳妥,亲自绕路去流州,日夜兼程下却还是和曹懿错失一步,被管家告知曹公子前几日刚动身上京,不在府中。他又推了江南事宜,动身往回赶,没想到Yin差阳错,他与曹懿一个回一个走,永远都差一步,倒是自投罗网,被李顽抓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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