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白天宇文真进宫参加宫宴,之后又去慈宁宫陪太后说了一阵子话。宇文真与皇帝宇文雷均为赵太后所生,因此备受大贺这两位地位最尊崇,权力最大之人的宠爱,行事自不免我行我素,风流随性。
宇文真坐在母后身边,一边剥了桔子吃,一边云山雾罩地说着稀奇古怪的趣事儿,逗得太后和一众宫女内侍笑得前仰后合。
过了一会儿,宇文雷也来了,母子三人又说笑了一阵,宇文真就坐不住了,说要回府。
太后笑道:“往年都要在哀家这里待好久,要往回赶才肯走,今年长了一岁,竟换了个样子,猴儿一般没了耐性,急急地往回赶,也不知你那府里有什么宝贝?”
宇文真见母亲话里有嗔怪的意思,便不敢再说要走,强把屁股放在椅子上,嬉皮笑脸地说:“母后冤死孩儿了,儿子只是想着过会儿皇后和众娘娘都来了,我也不小了,在这里多有不便,所以才想回府的。”
宇文雷眯着眼睛道:“哦?六弟真长大了,还知道避嫌了,也不知你是真顾忌这些呢,还是急着回府去看什么人?”
宇文真听了急得直冒汗,不住给宇文雷使眼色,他早就知道这事绝瞒不住这个做皇帝的哥哥,但却不想让母后知道,主要是因为现在与玉衡的关系尚不确定,不想惹得母后插手。
但赵太后作为后宫第一人,这么多年眼线着实不少,宇文真与玉衡的事她早有耳闻,当下微微一笑,道:“能让真儿每天散了朝就回府,不再在外面眠花宿柳,这样的人倒也难得,况且据说禀性也不错,知书识礼的。过一两年你立了王妃,也看顾着他点儿,一个男子充作内眷,也着实为难。好了,你那心里像长了草一样,留在这儿也没意思,还是回去吧。”
宇文真听了她这话,如逢大赦,笑嘻嘻地跪安便出去了。临走还狠狠瞪了宇文雷一眼,怪他多事。
匆匆回到王府,天色已经不早,就要开年夜饭了。
宇文真连忙往寝院赶,一进房间便见一群婢女正围着玉衡叽叽喳喳说这话,见他回来了,都忙福了一福行礼。
听涛笑着说:“还说主子一定会回来陪伴公子的,可巧主子就回来了,否则这大年夜冷冷清清的,公子可怎么过呢?”
观月半真半假地责备道:“就你多嘴,主子这不是回来了吗?还不让厨房备好晚膳。”
听涛笑着问宇文真是否要传膳,宇文真点头答应,听涛便出去吩咐了。
玉衡窘迫地站在那里,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宇文真。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希望宇文真来陪他的,但理智却又在抗拒这个念头,现在宇文真回来了,他便不须再矛盾,因为已经不必选择了。
宇文真拉着玉衡坐下,给他讲今日宫宴上的歌舞、杂耍,百官们互相开玩笑的话。很快前厅便摆好晚膳,听涛过来请用膳,宇文真便陪着玉衡到了前厅坐下。
玉衡一见桌子上的菜式就愣住了:红烧狮子头、莼菜羹、松鼠桂鱼、糟熘鱼段、蟹黄汤包,都是江南名菜。
宇文真见他发愣,笑道:“都怪我太笨了,早就知道你是江南人,却没想起该找个南方厨子,刚找到的这个厨娘是伊州人,烧得一手好江南小菜,特为在今天给你个惊喜。”
玉衡想到家乡,心中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宇文真忙东拉西扯地同他说话,又不住给他夹菜,这才让玉衡的眼泪慢慢收回去了。
玉衡细细地咀嚼着,他虽是江南人,但这些菜很多也只是见过或者听说过,那时家境贫寒,哪有机会品尝,现在吃着这口味带着淡淡甜味的菜,仿佛又回到了“欸乃一声山水绿”的江南水乡,感觉是那样的温婉亲切。
宇文真见他吃得香甜,心中十分高兴,知道今天自己又向玉衡接近了一步,因此虽然这些清淡且发甜的菜肴不是很合他的胃口,他却也吃得津津有味。
宇文真在席间谈笑风生,几个大丫头也跟着在一旁凑趣,见众人都这样高兴,玉衡也不好在这除夕之夜扫了大家的兴,因此脸上便带出淡淡的笑容。
他这个样子令气氛更加融洽,一顿饭直吃了一个时辰,然后又看了一阵家伎表演的歌舞,便已到了子时。
大贺的习俗,除夕深夜子时是大放焰火的时候,但凡稍大一点的市镇都会燃放整整一个时辰各式各样的焰火,天空被五色光焰映照得分外灿烂,人们全都出来观看,竟会令街巷道路都为之不通。而兰京作为大贺的都城,这里的焰火自然比别处更加Jing巧华丽,贵族之家更于此时争奇斗胜,穷极Jing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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