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但说无妨。”
“需得揭露我与陆拾遗互换身份一事,”季怀真表情发冷,俨然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告诉你族人,与燕迟成亲的不是陆拾遗,是我季怀真。”
瀛禾听罢,不假思索道:“不可。”
季怀真步步紧逼:“为何不可?上京虽被你夷戎打去,但在这里生活的大部分还是齐人,燕迟是齐人叶红玉的儿子,还是齐人陆拾遗的夫婿,陆拾遗有多得民心,你会不知?还是说……”
思及至此,季怀真意识到什么,看着瀛禾,狡黠试探道:“若陆拾遗和你夷戎皇子没有成亲,没有这层身份,他就非死不可,你留着这身份,是要保他一命,你打算逼着陆拾遗做什么事情?不过他都傻了,就算你有所打算,也不得不放弃了吧。”
他笑得有些恶毒,有些幸灾乐祸。
“季大人……”瀛禾暗含警告地看了过来,语气神情中充满威压,直直盯着季怀真,沉声道,“其余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条不行。”
“好吧,既然你愿意被自己亲弟弟戴绿帽子,也行,左右我是不介意的。”
既试探到想要的消息,季怀真当即见好就收,略一沉思,又让步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等那人一死,我就带燕迟走,保证让他不同你争。”
瀛禾玩味一笑:“此事若做得,那季大人可真就是遗臭万年了。”
季怀真只笑,不说话,心想他在临安,在万民面前冲鞑靼人的那一跪,也早就是了。
二人相视一笑,继而分开。
当天晚上, 季怀真亲自下厨,给燕迟与白雪把笋给做了,饭还未吃完,就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陆铮。
季怀真笑容尽收,大概猜到这等关头陆铮来找他做些什么,思衬半天,才应和下来,趁着燕迟去刷碗的功夫,派白雪去回话道:“你告诉他,他出现在这里太过显眼,瀛禾已答应将芳菲尽阁交还于我,重新开业的那天,大齐百官必定前来拜贺,让陆铮也来,我会找机会同他私下会面。”
他语气一顿,神色又冷下来,沉声道:“再告诉他,我此次回来,不是来当救世主的,他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便算了。”
翌日一早,瀛禾便避开众人,带着陆拾遗搬出了季宅。燕迟则请了许大夫过来,给季怀真看病调养身体。
接下来几天,二人各自忙碌。
燕迟声势正高,起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他虽推掉些许,可那些跟着来上京的有势力有军功的宗族却是不得不见,如此几天下来,与季怀真只有晚上才有功夫单独腻在一起,还时不时要防着阿全来闹人。
瀛禾一搬出去,季怀真与燕迟就试着秘密差白雪将阿全送到安全之处,然而瀛禾人虽走了,对此处的监督却不松懈,以保护之名,派了不少人驻守在此,对季怀真的行动虽未加限制,然而却是不许阿全出府。
二人一时未能得手,好在对方现在也没有要拿阿全开刀的意思。
瀛禾的心思已昭然若揭,本以为回到上京后等着的是一场狂风骤雨,谁知对方却按兵不动。不止不动,连阿全的事情也不再过问,只把武昭帝带走,每日处理公务,遇到不熟悉之处时,便去问一问陆铮与那些从临安来的齐人大官。
不少人前来试探燕迟口风,旁敲侧击着想要打听苏合临终前的旨意,燕迟却对此闭口不谈。
大半个月后,上京的芳菲尽阁又开了。
陆铮果然前来,见到季怀真的第一眼,便直直跪下,一如两年前季怀真带人去陆府抄家的那一晚。
数月不见,陆铮一头灰白交杂的须发已尽数发白,他用力给季怀真磕头,涕泗横流道:“求季大人救一救爱子……瀛禾虽留他一命,可他打的那些算盘,想要拾遗做的那些事,着实是要他的命,若成了,还不如杀了他, 你让他下半辈子如何活下去。”
季怀真不吭声,只觉好笑,心想他巴不得陆拾遗立刻就死了,还管他下半辈子如何活?真把他季怀真当成救命的菩萨不成。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陆铮,只觉得这父子情深的一幕真是惹人讨厌,越看越烦闷,越看不是滋味,最终,季怀真移开视线,也不知怎得,就鬼使神差道:“看在他识趣救我家阿全一命的份上……我顺水推舟,卖你这个人情,你进来吧。”
说罢,转身步入包间,让陆铮也跟了进来。
等陆铮再出来时,他的腰又比先前弯了几分,仅仅是一扇门,就平白无故地夺走了陆铮数年生机。
芳菲尽阁再开,只比先前更声势浩大,更引人注意,一改从前拿乔奢靡做派,四层全开,再不做皮rou生意,而是改成了酒楼。
齐人、夷戎人、羌人、回鹘人皆可入内。
芳菲尽阁背后的老板,自然又是那最近风头正胜,令人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恭维的季大人。
季怀真既答应替瀛禾敛财,便有自己的主意,至于敛来的钱财去了何处,他从不过问,只扣下自己的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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