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就瞧见小楼的矮梯前蹲了一个身影,一身的浅色衣裳模糊糊间望去,就像一颗不小心被抖落在夜色里的甜米团子。
团子似的物体心有所感地来回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发现是江朔回来後,便将方才手头还一直捧着的物件朝旁一扔,毂辘起身,便往江朔的方向招手喊了起来。
“小─朔─你回来啦!”
清糯的童音在晚风中响起,松绵绵的,让人听了便不由自主地暂时放下些许白日里的忧扰心绪,嘴角也不禁上扬了几分。
江朔在听见那道唤呼後赶忙加快步子,稍显磕绊地往等在楼阁前的小小人影靠近。
那人似乎也很是欣喜,有些迫不及待三步并作两步,蹬蹬蹬跳下了矮阶迳直朝前大跨步跑去,哪料到脚步才刚迈开就踩到身前过长的裙裾,只听到她哎哟了一声,便直挺挺向前方的地面一个根头栽了下去。
江朔见此,心脏差点都要被这人神仙也躲不过的一滑吓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慌乱之中也不容他多想,下意识就想伸手接住滚包似的小孩,却看到绵团子在半空中突然调整了坠地的姿势,以一个常人难企及的动作稳住了身形,就这麽将将好落入男人递出的宽厚臂膀中。
惊吓过後又等了有好一会儿,江朔却都不见小孩有什麽反应,这让他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怎、怎麽了!?是不是哪里摔着了?”他一边焦急的询问,一边忙想把人捞到跟前仔细查看。
却只见方才还一动未动的小孩猛地抬起头,对着江朔就笑嘻嘻地龇牙道:“小朔、小朔,你觉得刚刚的半式如何?是不是超─级厉害的?”她满眼都是烁闪烁闪的亮光,兴奋的手舞足蹈着,一点儿也未见半丝惊慌,就等着江朔给自己一个摸头赞许。
然而对於从未习武过的江朔而言,他压根就瞧不出其中有哪些名堂,对於方才之事他只知道,惊吓程度绝对远超於这麽个半大孩子所展现武艺时给人带来的震撼感多得多。
但看着小孩那不断闪着快多多夸我的期待眼神,江朔也不好弗了她的意,毕竟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孩子的自尊心,那罪过可就大了。
於是他只能拣着好话,顺着孩子的意思往下说:“啊...嗯对,很、很厉害喔。”
绵团子一听见身前憨讷男人的夸赞,顿时就自信心膨胀得彷佛乐开了花儿,不禁都有些飘飘然了起来,大言不惭道:“那是那是,我以後可是要名扬天下的,未来的高手那肯定是不会跌倒的!”
她得意之余,还不忘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来胡乱显摆一通,才又接着开始向眼下唯一的听众大肆吹嘘起自己这一段时间在书院修业经历的大小琐事。
其实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孩子们读书习武吃饭喝水过家家斗蛐蛐间的小打小闹,颠三倒四的不说,陈述得也纷乱无序且毫无逻辑性可言,时常要牛头不对马嘴的,可能听了个好半天也理解不了他们到底想表达些什麽,但面对这些半大都不到的孩子你还能怎麽办呢?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了。
然而江朔却是喜欢得紧。
自打绵团子到了适学的年岁後,就被家族打包送进了书院去修身养性,读书习字之类的课业倒也算不上繁重,尚在承受范围内,只是接续的武艺授学往往得消耗这些个孩子的大半Jing力,以至於让他们无暇他顾。
江朔就不只一次见过棉团子是打着盹儿,让人给拎回南府的。
算起来从入学到如今都过去了个把月,两人也是有好一段时间未能好好说上话了。
南氏一族由来已久,其源头来历早已不可溯,外人只道南氏是屹立於帝都的庞然大物,族聚地南府占地极广,里头居住着的皆是能力才学最为拔尖的南氏族人,尤受到皇室的器重。
有别於一般世家大族中三不五时便要上演一次的夺权内斗戏码,南氏中人几乎世世代代皆严守着先辈祖训以及历代家主制定下的准则为依据,成员们各司其职行事有度,罕有摩擦纷争之类的乱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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