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黄祺业亲手去扶何公子,碧桃跟在后面,踢着道边的野花,蒲公英飞得裙摆上到处都是,她站在原地抖一抖,再快步跟上。
村口围了几十号人,吵吵嚷嚷在说什么事,还惊动了衙役。
“人又不是死在我们这里的,怎么还怪到我们村头上来了!”几个老婶子站在一起,连连点头,“就是!人死在你们那半边坡,是因为你们那边不修路,脚滑摔下去的。”
“我们村出不了杀人犯。”老汉把烟杆子叼回嘴里狠吸两口。
“黄秀才回来了!”一根玉米棒子指过来,“你们看他老实的那个样子哟……”人群应声破开圈,衙役走出来,眼瞪得如猎狗般又圆又大,用视线将他抓住。
“我怎么了?”黄祺业愣在原地,只见人圈内六具尸身整整齐齐排列在地,皆麻布掩面,但衣着可以看出,他们都是白事班子的人。
衙役问:“昨日清晨你老母出殡请了他们,可对?”
“对。”黄祺业点头。
“那要劳你上县衙走一趟了。”衙役取下腰间的一把麻绳,直向黄祺业走去。
“这就要绑?”“不能绑啊!”
衙役回头向众人解释:“带走问话,是公事公办。”
黄祺业立马慌了,退后一步,“男子汉顶天立地,做事问心无愧,要问就问,绑我算怎么回事?”
“这一行六人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因来你家做了白事,回程路上悉数被害,目前你的嫌疑最大啊。要洗脱嫌疑就跟我走一趟,问讯清楚自然真相大白。”衙役说着又要上前,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拦在中央,他抬头质问:“谁人阻挠秉公执法?”
“他家里人。”
有人搭句腔:“就是镇上何家的公子。”
何家痨鬼公子“嫁”人的事早传开了,只是“娶”他的那家人一会儿传姓李,一会儿说姓黄,没想到此时竟遇见。看他一身贵气又是病入膏肓的模样,应该不假。
“何公子啊。”衙役语气软了三分,“这问话是流程,人命关天。”
“今日他跟我一直在一起,他有嫌疑那我也有,一并带走吧。”何鸣钟抬起双手。
“不敢不敢。”衙役连忙将绳子收起,“二位请。”
“碧桃,你看家。”何鸣钟如此交代。
到镇上要一个多时辰,村里匀出一头驴车给何公子。一路颠簸,何公子前脚跨进县衙问话,后脚何父就赶到,出面保下二人。
赵氏许久不见儿子,拉住嘘寒问暖。黄祺业站在一旁无所适从,只能眼巴巴看着。
“喊哪,于理,你也该叫我姨妈一声母亲。”琴雁柳捂着嘴偷笑。
黄祺业望着他,问:“你也能用我的嘴,你怎么不喊?”
琴雁柳立刻变了脸色,“我不需要。”
何父言:“你二人今日就住下吧。急匆匆赶来又急匆匆赶回去,舟车劳顿,人怎么受得住?”
赵氏拉住儿子,“是啊,川儿你是不是又瘦了?你瘦得叫为娘心都在滴血。”
“这回带个厨子走,你不同常人,饮食要尤其上心。”
“对,厨子,再带点补品。”
黄祺业想到碧桃一人看家,不放心,还想拒绝,琴雁柳跳出打断:“想必二老有许多话要同他讲,那今夜就叨扰了。”
何鸣钟侧头扫视一眼,又继续应付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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