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等顾长浥长成少年,画上的线条也明显流畅自如了。
但画的内容还是那些玩意儿,小猫小狗小兔子,还有扎着一身果子的小刺猬。
姜颂一张一张地慢慢往后翻。
那么多张,他腿都快蹲麻了才翻到最后一张。
那张画明显没画完,只有一个小猫的雏形,但是憨态已经依稀可见。
虽然一看就被努力展平过,宣纸上还是有淡淡的被揉皱过的痕迹。
这是顾长浥回国之后,姜颂醉酒时给他画的。
林林总总二十来年,顾长浥把他的每一幅画都留着。
连两三笔勾的小鸭子小王八全都留着。
姜颂直接坐在地上,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原来这就是顾长浥每天一睁眼就要确认还在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顾长浥谁都舍不得让看一眼碰一下的“宝贝”。
姜颂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把那些画完好无损地按着原来的位置摆回去。
他尽量还原了锁的样子,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出了病房。
病房和走廊都是无烟的,他最近又馋烟馋得厉害,一天差不多要抽掉半包才能压住心里那些思绪。
之前他发现从安全梯过去有个出口可以上天台,而且那里很清静,他就趁顾长浥睡觉常常上去抽烟。
姜颂靠着天台上的矮墙,越过生锈的铁栏杆,能望见附近的居民区。
天有些Yin。
初春的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
稀松的寒意似乎扑走了低烧带来的眩晕感。
姜颂用左手挡着风,点起一支黄金叶。
他把烟深深地吸进去,直到把整个肺部都充满,才缓慢地吐出来。
哪怕黄金叶还算柔和,他还是呛得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从前他听人说吸烟过肺伤身体,也觉得这样很傻。
但是现在就连烟气从他肺里游走过去,也洗脱不掉脑海里那些顾长浥。
姜颂知道自己残忍。
所以现在哪怕惩治吴家的时机距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他也无法觉得轻松。
他很快抽完一支烟,把烟蒂踩在脚底下碾灭。
刚点上另一支,姜颂抬起头,看到细细的雨丝从空中飘落。
他眯着眼睛,仰着靠住矮墙,任由微凉的春雨落在自己脸上。
雨丝不能将香烟熄灭,只是发出极为细小的“嘶嘶”声。
姜颂听见楼下遥远的车水马龙,医院前面有救护车急促的鸣笛。
他知道顾长浥是对的。
自己就是在找借口退缩。
可是别说顾长浥,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但那时候他真的没办法。
四面楚歌声,他想不清楚。
他转身拄着矮墙,看着远处有一架飞机划过灰色的天空。
雨渐渐大了,把姜颂的衬衫打得半shi。
他却仿佛无知无觉,一支接一支地点烟。
直到手里的烟被拿走。
他第一反应是邢策,但一想邢策应该早走了。
他一扭头,看见了面沉如水的顾长浥。
“你怎么上来的?”姜颂咬着烟,立刻把他往楼里推,“下雨了,你乱跑什么?”
虽然还穿着病号服,但顾长浥看着和前两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他垂着头,声音很沙哑,“快下雨的时候不要乱走,我会在下雨之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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