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皙栀觉得他沉默的厉害,连多的话都不肯和她说。她嘟了嘟嘴,眼睛四处乱飘。
而后听到乔纵“嘶”了一声,沈皙栀看过去。
男人半弯着腰,捂着腹部,紧紧抿着唇,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连眉头都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沈皙栀一下子慌了神,“乔纵,你怎么了?”
她小跑过去,想伸手去扶,可见乔纵痛苦的模样,却又不知如何下手。这可怎么扶啊!她都不敢碰他。
她刚走过去,脚才站稳,乔纵便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力气极大,沈皙栀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他掰断。
乔纵手背上浮起道道青筋,五个指骨用力到泛白,他咬牙,断断续续:“药在……在床头柜……”
说完,他松了手。
“噢噢……”沈皙栀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去拿药。
他房间的落地窗开着,沈皙栀跑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床头柜上堆着的药瓶子。
有好多瓶子。
沈皙栀两只手都抓满了,她急忙把这些药瓶子摆到乔纵眼皮子底下,问他:“是哪个?”
乔纵睁开眼睛,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从沈皙栀手上胡乱抓了几个药瓶子,用力拧开盖子。
他后背靠在墙上,把药倒在掌心,抬眸对沈皙栀说:“水。”
沈皙栀又慌慌张张的去端水。
明明时间没隔多久,水也没有凉,沈皙栀却并不觉得烫了,她用手端着玻璃杯,递到乔纵唇边。
乔纵起初没喝,而是将药一股脑的全部塞进嘴里,这才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而后,他跌坐在地上,缩着身子等这阵疼痛缓过去。
沈皙栀拿着玻璃杯,看他蜷缩成一团,平时风光霁月的男人,此刻狼狈又不堪。
大约是痛得狠了,他连肩膀都在发抖。
沈皙栀拿着玻璃杯的手竟也抖了一下。
月光下的乔纵,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像一只丧家之犬。
她在这一个瞬间,忽然懂了乔纵。
他一生被病痛折磨,因着不想被人耻笑,所以故作放纵。可他没爱过人,也不懂怎么爱人。
沈皙栀眼里酸涩,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蹲下来,将杯子放到地上,伸出手,揉了揉乔纵的脑袋。掌心却触到了一手的汗。
这是有多疼。
沈皙栀收回手,轻抿唇,盯着他看。时间过了足足五六分钟。
在这一晚,她将乔纵的病痛与不堪尽收眼底。
等乔纵缓过来,气息渐稳,沈皙栀便蹲在地上,半歪着头,去看他的脸。
乔纵抬眸,长长的眼睫划过一道弧度。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对方。
许久之后,乔纵笑了下,仿佛如释重负一般,语气又恢复成了初见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说:“你看,我就是这么个废人。身体好的时候也许还能抱起你,可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这么疼过来的。”
沈皙栀眨了一下眼睛。
她像是听不懂他说话。
乔纵偏头,神情慵懒,却又带着三分嘲讽:“沈皙栀,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什……么?”沈皙栀有点儿呆。
乔纵抻直右腿,左腿曲着,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膝盖上点着,懒散又随性的模样,像古时候逛勾栏院的纨绔子弟。
他看她一眼,而后又合上眼眸,以一种缓慢到几近死寂的嗓音说:“这世上万物都有定数,有人生来健全,有人病弱不堪。我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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