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堇找进病房时,邢誉川乖乖躺在病床上,对他的调侃都平静地无视了。他从认识邢誉川以来,就没见过邢誉川这么“乖孩子”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惊奇戚宁玉究竟是怎么驯化的。
戚宁玉坐在一旁翻看邢誉川的检查结果对照医嘱,见了他就抬眼朝他一看,站起来说:“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两天,我们去外面说。”
韩堇见戚宁玉说完放下了检查结果,拿起另一个文件夹,邢誉川欲言又止地抬了抬手想叫住戚宁玉,可又没有动作,话也没说出口。
他感觉邢誉川这模样有些可怜,然后对戚宁玉说:“外面人多,又吵。”
病房是单人病房,除了他们没其他人在,还有沙发可以坐,不出医院的话确实找不到比这好谈事的地方,反正邢誉川巴不得他们留下,也打扰不到“病人”。
韩堇就这么坐到病房的沙发上,戚宁玉也没再计较在哪里说,过去坐在韩堇旁边,打开了文件夹。
“我看过了,证据应该足够,只是过了20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效。”
韩堇接过戚宁玉递来的文件夹,他们一起全过了一遍,向戚宁玉核实了几个问题,最后他说:“应该可以,我先让人去最高法院上诉,重审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有些材料要你准备。”
“需要准备什么?我现在就去。”
戚宁玉显得有些激动,韩堇犹豫地看了眼邢誉川。
邢誉川终于等到了机会开口,“宁玉,别一个人去。”
“我会叫人跟着他,你好好休息。”
韩堇最后还是起身,和戚宁玉走了,戚宁玉走之前礼貌性地朝邢誉川看了一眼,邢誉川瞬时仿佛整个世界的光都暗了下去。
韩堇想到他都已经把戚宁玉带出来了,干脆一次将需要的都搞定,于是带戚宁玉去见了律师,确认了上诉流程,准备好材料,还商讨了之后应对措施。
最后,他们结束时天已经黑下来。
韩堇送戚宁玉下楼,“宁玉,你要回哪里?我送你。”
戚宁玉伫住脚想了片刻,“医院。”
韩堇对戚宁玉的答案并不意外,他打量着戚宁玉试探地问:“你对阿誉现在,你怎么想的?”
“我应该怎么想?”
戚宁玉怔了怔又反问他,他一时说不出来。
“他因为我受了伤,我也该不看他一眼,不管他吗?”
韩堇不知道该怎么回戚宁玉,他们两人的事邢家所有人都看着过来的,无论对戚宁玉的态度如何,谁也不能否认哪怕亲生父子兄弟也做不到他们那样。现在闹成这样谁也不敢劝邢誉川断了就断了,也劝不得戚宁玉再回来。
“你还是放不下他?”
韩堇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戚宁玉转开视线,许久后才回答:“如果一个人占据了你人生中18年的全部,你所有的三观习惯都是在那18年里养成的,你能说放下就把他当陌生人吗?”
韩堇知道答案是“不能”,大约任何一个人有过像邢誉川陪戚宁玉长大那样的哥哥,都没办法说忘就全都忘了的。
戚宁玉接着说:“可是,这不表示我就会回头。”
韩堇忽然自觉他理解了这两人,感情是一回事,可是人生不是对一个人的感情就是全部。
戚宁玉曾经把邢誉川当作人生的全部,但现在终于走出去,邢誉川成了他人生中过去经历的一部分,不那么重要了。而邢誉川恰好相反,他经历花花世界过后才发现戚宁玉是他人生的全部。
这就像一道无解的题,他用力地叹了口气说:“你加油!走吧,回医院。”
于是,韩堇把戚宁玉安全地送回了医院,一直送到邢誉川的病房门前,戚宁玉去开门,他就走了。
“宁玉!”
门被推开,邢誉川眼中立即跳出了惊喜,仿佛从死灰里蹦起来的鱼,他鞋都没穿好就冲向了门口。整个下午一句话都没说过,他以为戚宁玉不会再来看他了,以为戚宁玉就这么走了。
却不想戚宁玉还会回来。
戚宁玉走进病房,低头看到了邢誉川四根脚趾踩在了拖鞋外面,随口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邢誉川听出戚宁玉的话不是来和他告别的,瞬间欣喜起来。他穿好鞋去把饭盒抱过来站到戚宁玉面前,“兰姨送来的,你吃过了吗?宁玉。”
戚宁玉坐到沙发的一角垂着视线没有理他,他只好坐到沙发的另一角,忽然不由地想起在梦里,他们最后的相处戚宁玉就总是这样沉默地坐在一旁。
邢誉川莫名地心慌起来,他看向了戚宁玉问:“宁玉,你梦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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