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揉揉眉心,看了看手表上呈一条直线的指针,收拾好刚刚做完的工作。天刚蒙蒙亮,又是失眠的通宵,安眠药的瓶子已经空了。
他有些焦躁,手指敲击在桌上的频率逐渐加快,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拿出口袋里的心理医生名片——欧阳德三个字跃入眼帘。
如果不是实在难受,他也不想联系这个心理医生。仅仅是电梯里的一个照面,大约是气场不合,他本能地对欧阳医生产生了一点抗拒。
但是欧阳医生口碑很好,所以应该是他想多了?高空这么安慰自己,拨通了欧阳医生的电话。
上午八点,虽然一夜没睡但还是打扮得一丝不苟的高空,走进了欧阳医生的心理咨询室。
欧阳医生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30岁左右的成功男人,文质彬彬,气场温和如冬天的太阳,说难听点,就像中央空调。但是作为心理医生,给人一种博学稳重的感觉,很容易获得客人的好感和信任。
高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这个欧阳医生,总有一种本能的警惕,但是他一个硬邦邦的大男人,整天和工作打交道,脾气又臭又硬,毛病一大堆,连公司的小姑娘都不愿意和他聊天。而欧阳医生呢,风度翩翩,花瓶里插着新鲜玫瑰花,桌上还摆着明显是客人送的包装Jing美的巧克力礼盒,一看就很受欢迎,能对他有什么企图呢?
高空努力说服自己,身体还是紧绷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高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年纪轻轻的别糟蹋出一身病来。”欧阳医生一副熟人的口吻关心道,递上了一杯牛nai。
他们才刚刚认识而已,高空心理嘀咕,心理医生都这么自来熟吗?
“谢谢,清水就好。”高空客气道。
“高总是不喜欢牛nai,还是不能喝牛nai?”欧阳医生放下装着牛nai的玻璃杯,套着两个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温水递过去,笑道,“随便问问,和客人聊天也是我们的业务,就像做爱时的前戏一样。”
他这个荤话说的太自然,就好像随口打了个比方,高空不是小孩子,倒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微微诧异,抬眼看了看欧阳若无其事的表情,心想:难道是他落伍了吗?这种话是可以随便打比方的?
不过他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被同学们调侃乃至嘲笑“老古董”“假清高”,经常融不进热闹的人群。所以兴许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高空不喜欢把隐私随意暴露出去,但既然来看心理医生当然要配合对方的工作。他不自觉地皱着眉:“不能喝,ru糖不耐受。”
“哦,很常见的小问题。”欧阳医生笑得温和,坐在桌子后面,打开计时器,平摊开客人的个案文件夹,拧开钢笔的笔帽,推了推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一副专业斯文的样子,一开口却劲爆得很。“高总的性生活频率怎么样?”
高空端着纸杯的手僵硬了,嘴唇抿紧,脊背的线条离沙发更远了点,绷成了直线。“为什么要问这个?”
“例行询问而已,高总不必太在意。对成年人来说,合理的性生活不仅能促进睡眠,舒筋活血,而且对身体和心理健康大有裨益。高总,上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
早春的室内暖气开得很足,高空一进门就脱下了大衣挂在衣帽架上,西装三件套板板正正地穿在身上,把这一身低调的深蓝色穿出了十倍以上的价格。他俊美得锋芒毕露,气质凌厉又冷冽,皱眉的时候室内的温度好像都降了一降,胆小的人或许会因此退却,但欧阳却只觉得——很性感。
无论是明明感觉到冒犯但还是按捺住不悦的神情,被严肃的西装包裹得一丝不露的颀长身体,把杯子放到桌上并向里推动的修长手指,被温水浸shi的浅红色唇瓣,裤脚和皮鞋之间露出的一截脚腕……每一个部位,落在欧阳眼里,都觉得性感极了。
而这性感的化身,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迷人,他双手交叉放在交叠的双腿上,沉yin道:“这个问题可以不答吗?”
“不可以哦……”欧阳笑眯眯,“每个客人都要答的。”
“大概上个月。”高空不情不愿地回答。
“上个月?”欧阳下意识瞄了一眼日历,讶异道,“这个月已经是28号了。”
高空莫名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他反问:“不行吗?”
“行是行。”欧阳在性格评定那一栏里写上了“保守”两个字,接着问,“和什么人?”
“这很重要吗?”高空不想回答。
“很重要。对方的身份决定你的心理趋向和感情认知。”欧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来都来了,还是应该配合医生。高空想着,迟疑道:“没有别人,是我自己。”
欧阳医生的笔顿了一下,惊道:“你自己?”
“怎么,不行吗?”高空有点恼,觉得身为单身狗兼大龄处男的自己被无形地鄙视和嘲笑了。
“倒不是不行,只是有点意外。你这么优秀,应该很受欢迎。”欧阳真心实意道。
这家伙是不是又在嘲笑他?高空默默地想,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人,虽然看上去和和气气,但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是一肚子坏水的斯文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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