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了,你能绣完它,当真是好事。”
闻静心笑道:“我从来没见过母亲,哥哥还记得她的样子么?”
闻静思小心翼翼地将绣品叠起来,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母亲的样子我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会让人垫高桌椅方便我们用膳,她会把烛台放在高处以免烫伤我们,她会唱着小曲儿哄我们入眠。我们的衣裳都是母亲亲手裁缝,父亲却没有这个份。”
闻静心轻声笑起来:“那父亲岂不是天天都要酸着个脸?”她顿了顿,忽而又道:“父亲一直说哥哥在我们几人中最像母亲,往后哥哥成婚,枕边人少不得也要天天吃醋。”
闻静思笑了几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闻静心又道:“哥哥有没有心上人?”不等闻静思反应过来,径自说下去:“母亲天上有灵,一定会保佑哥哥的心上人是个好人,全心全意对哥哥好。哥哥也不可像父亲那般太辛劳,要多陪陪人家。”
闻静思心中一动,笑道:“你还未出嫁,倒先教育我来了。”
闻静心一指点着兄长的脑袋,学起父亲的口吻佯作威严道:“你一边脑子极是聪明,一边脑子却是呆瓜!”见兄长目瞪口呆,不由掩口大笑起来。过了片刻,收敛了笑意道:“我走后,哥哥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Cao劳,让我走了也放不下心。”
闻静思拍拍小妹的肩膀,长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了。你去到殷州,若有难处可去寻史大哥,他会帮你,若他不方便,你就去寻宁王罢。有空多给家中写信,千万别报喜不报忧,受了委屈多和我说说,大哥不会不顾你的。”
闻静心笑着应承下来,过了片刻,她挽着兄长的手臂站起来道:“我困了,大哥来唱个小曲哄我睡觉。”
闻静思微微弯着唇角,任由小妹将自己拉进闺房。婢女早已铺好被褥,燃上火墙。闻静思关紧门窗,灭去烛火仅留一盏昏暗的油灯,看小妹已躺下,他便坐在床边的屏风前,盯着屏风上丝线织绣的牡丹争艳,压低了嗓音,温柔地唱起了年幼时母亲唱过的小曲:“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他唱得又慢又轻,原本诗句中慈母对远方游子的思念之情在他口中,竟多了几分离愁别绪。想起小妹过往的喜怒哀乐,嬉笑怒骂,过了后天再难见着,心中好似被人割走了一块,又疼又悲。闻静思将曲子慢慢唱过两遍,轻轻唤了两声“阿心”,不得答应,这才绕过屏风,见闻静心的睡脸一片安宁,默默看了片刻,伸手掖了掖被子,把床前的锦绣帐幔放下来,交代好守夜的婢女,轻脚走出了闺房。
耳听兄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闻静心睁开双眼,那轻柔的歌声回荡在耳畔心头,难以消弭。她翻了个身,把头缩进被褥中,低低抽泣起来。
次日,闻静心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穿上新衣,与父亲兄长一同吃早膳。未及午时,京城族里的叔伯兄弟,姨婶姐妹纷纷带着贺礼过府道喜,连远在殷州的伯父也派了堂弟前来祝贺。府内的宴席开了满满的七桌,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极为醇厚绵长,酒香一直飘到了墙外。女眷们难得齐聚一处,欢声笑语夸赞闻静心美貌敏慧,嫁得好夫君,从此以后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男子围坐在一起,不例外尽是国事天下事。不知谁提起闻静思持有宁王私印,小辈们蜂拥而起,七嘴八舌地嚷着拿出来一睹为快。闻静思看着族弟们兴奋与激动的脸,既不动身也不开口,稳稳地坐在席间,含笑饮酒,任一干人抓耳挠腮,百般诱导,也毫无动摇。长辈们见他眉目之间三分从容七分坚定,心中暗自惊讶,虎父果然无犬子,闻家恐怕要出第二个闻允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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