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毒雾已经散去。春无赖站在周琰面前满身冷汗,生怕这家伙下一瞬间会把自己捆在井边逼供。
上次他亲眼见着周琰身边的断蒙把一个据说是刺头的家伙倒吊在水井边的树上,威胁他如果不说实话,就让井里的鱼咬掉他的鼻头。
那人原本还不信有这么生猛的鱼……但他最后还是把断蒙想听的东西倒得干干净净。鼻子有没有保住,这春无赖就不得而知了。
淮亲王周琰行事有多“不拘一格”……可见一斑。
此刻,春无赖在周琰若有若无的笑容面前,突然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在江逾白身后瞧见周琰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性格乖顺、看着正经,实际上疯起来比江逾白还要命的小混蛋了。
但如今他坦然穿上这一身白衣,江逾白也在几个院落之隔的房间里活生生得呆着,却还是让春无赖不胜唏嘘。
春无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比你早两天发现。他究竟是怎么了,现在这幅模样,我一无所知。”
“……我不信。”周琰低垂着眼眸说,“当初他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独独见了你……”
“周琰!”春无赖恼怒道。
“我什么都没做。”周琰淡然道,“师父让我下山,我照办了;师父让我饮下血蛊,我也照办了。即使他命令我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能见,我还是没有违逆他……”
“可是结果你都看见了。”年轻王族目光像是淬了雪,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嘲讽,“无论如何,如今的周琰……可不会似从前那么傻。”
春无赖:“……”
春无赖:“随你怎么想吧。”
他满脸的无可奉告,霁蓝色的落拓衣衫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动,还真有了几分不管不顾的味道。
而周琰眼中的风雪抿成一线,也眼看着就要爆发。
“开昧。”
“属……属下在……”
开昧仍扶着假山仰倒在一旁,脑子里却仿佛有人在用针在细细搅动,勉强做了个半跪的姿势道:“请王爷吩咐!”
杀千刀的春无赖……
每次春无赖暗算王爷都不成功,中招的总是他们这些暗卫,让他们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说是在保护主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周琰看着摇摇欲坠的开昧,抽了抽眼角:“……算了,你去和断蒙换岗,让他去查下毒的事。你就先接了他的差事吧。”
开昧:“……是。”
于是开昧就被调到了王府正院的厢房边上当了盯梢的。
断蒙:“王爷说要进宫一趟,我先跟着去了。你要记得把人看好,要不然王爷把你赶出王府都有可能。”
开昧:“这也太小看人了吧?”
开昧比划了一下自己,再比划比划书卷气十足的江逾白:“我还能看不住这位不成?”
断蒙叹息:“你还真看不住。”他压低声线道,“上次那个让王爷一掷万金的人物……还记得吗?”
开昧的记忆中浮现出一抹鬼魅似的白影。
“……就是他?!”
江逾白因内力损耗的缘故,耳力时灵时不灵。此刻两人咬耳朵的全程倒是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行吧,现在半个王府都知道周琰是自个儿的债主了。
说来也巧。领着人帮他们搬东西进厢房的老人,正是他们刚进王府时为他们开门的那一个。
老人红光满面,笑起来眼下都是褶子,殷勤却不惹人讨厌。他心想,自己这大半辈子没白活,这次竟也没有看走眼。王爷将人迁到正院来那是绝无仅有,只肖这位新贵的一点关照,他接下来的日子就能又好过几分。
江逾白随着他走进房内,只见不大不小的空间,雕栏玉屏后花木扶疏,再细看,却都是由巧夺天工的针线一朵朵绣上去的。
花团锦簇里,那人一身白衣,深深浅浅的Yin影勾画出他的轮廓,风姿隐然艳杀百花:“你盯着我做什么?”
愣神的开昧:啊?这就被发现了?
“咳咳……是王爷吩咐的。您别见怪。”
本着对高手的尊敬,开昧下意识地说了真话。
“……”江逾白沉默,半晌扭过头来,问,“你们王爷呢?”
“王爷进宫去了。”开昧回答,“您若有事找王爷,一会儿在下可代为通报。”
江逾白:“……不必了。”周琰能忘了自己最好。
不多时,门被推开,来者竟是之前随周琰进宫的断蒙。他腰间的匕首已经卸下,换了一身更为得体的装束,神色隐隐透着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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