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脚下

    从此应是再也不会知尊严为何物了。

    李云灵跪伏在燃满长明灯的祭台前望着脚尖怔怔出神。

    父皇晏驾，唯一的皇子李问舟被朝臣簇拥，御军逼宫，母后的女帝之路，不单是大势已去，人也已被圈禁了起来等候发落。

    昔日卑贱的宫婢之子，与她这先帝唯一的女儿岂止是云泥之距，可如今她却必须要哀哭着跪于他脚下，以求母后性命得存。

    李问舟淡淡地看着跪在脚下的李云灵，祭台火焰的映照下神色半明半暗，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用你去和亲？此处若有铜镜，公主应当好好瞧瞧自己这副样子，你以为你现在仍然很美么？

    贱人...李云灵恨恨地暗自咬了咬牙，她自然知道自己此刻容色凄惨！

    父死母囚，连日大恸，焦虑忧愁，疲累憔悴，眼泪是流尽了，头发也都几天未曾梳洗，只怕是难看得令人发指...

    可，可她除了跪在他脚下献上仅余的利用价值，为他笼络人心，由着他搓圆捏扁，求得一丝怜悯，又还能如何...

    贱人！只恨当年...若还能再落到她手中，必教他后悔没早日死在宫外！

    李云灵恨恨地思索着自己还有究竟何处能值得引他交换母后一命，李问舟却已一把将她扯进了怀中。

    他长睫低垂，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别费心思，待过几日朝中平定，我定会放你出去。

    李云灵身子一僵，不解地抬眸望他，不知他是想做什么，亦看不懂他此刻的眼神。

    她被他以为先帝守灵之名困在千秋殿，出不出去又能怎样...她怕只怕母后难捱，或是已遭不测...

    父皇这年余病重，母后监国，大权在握，只手遮天，心狠手辣，朝中大臣怨声载道，斥她牝鸡司晨，想取她性命的不知凡几。

    忠心为君的皇后亲卫已尽数伏诛，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也不知是否会趁母后失势暗下杀手...

    而她连母亲被禁于何处，状态如何，亦是一无所知...想起此间种种，心中惊惧非常，李云灵眸中又蓄起了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干裂的嘴唇努力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软声问道，那我母后...她，她可有事？

    李问舟似恍若未闻，并不回答，他探手在她腰间缓缓轻抚揉捏，贴在她耳际的声音有些低沉，一会去沐浴，我晚上过来。

    ...李云灵身体僵硬，既不敢不答应...也不敢动，她垂眸看着环在腰间的一条手臂，微微抿了抿唇，竭力忽视身上的不适。

    你先告诉我...我母后究竟在何处，你会饶了她么？

    李问舟紧紧搂着她，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半响，掌心缓缓向上攀延，轻抚着她挺翘浑圆的胸口，她未死。

    李云灵一怔，然未及一喜，李问舟忽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动作极尽温柔，没有表情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容。

    但至于她能不能安享余生，无疾而终，公主，我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