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伊吹背对他,不怒自威道,“急什么,去了该去的地方,还怕你只字不讲?”
东佛眼里的光斑骤灭,脖颈里蓦地伸进一只手来,那手指软绵,掌心略粗,若金丝楠木雕琢的木手,猛地扯住他的颈后rou,提起人道,“你途中想逃了吗?”问话者是轲摩鸠。
东佛心虚,“俺……俺没啊……”
轲摩鸠撩开他的袖角,一双邪达娜手环的镂金下,各隐隐约约显示出两枚梵文字符,红灳发亮,有融金之势,透金箔而显。
遂使劲掐了掐手中的厚rou癞皮,“修想骗我,矮子九一定在龙家祖宅里念了咒的,否则邪达娜手环间不会浮现这个记号。”
“其实你想跑前,也得考虑一下,究竟谁才能放了你。”
“提前知会你,邪达娜手环一旦刻满遏制咒符,你这双手就该废了。不过……”话锋一转,“我偏不会告诉你还剩几次,有本事你接着跑啊。”
东佛狠了眼,剜他一击,“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偏要跟俺过意不去!”
好问题。
轲摩鸠意犹未尽地沿着东佛的后颈,揉到他浓密的胡子中,“听闻你是北周各大监圜里的常客,被各类污秽杂碎熏陶长大的,估计命硬,耐玩儿,我喜欢。”揪住一缕胡子,一揪。
“变态……”东佛咬牙切齿。
轲摩鸠才不管他浑身疼痛,还是晕眩欲吐,昂着头将人自地面扯起来,强硬推到上官伊吹身旁。
上官伊吹早翻身上马,谨慎搂着腿脚尚软的戚九,问,“怎么就你两个,谢墩云他们呢?”
轲摩鸠把东佛提在马背,自己也上了马后,才解释道,“谢墩云说彣苏苏那里需要等等才能跟上,叫咱们先行一步。”
戚九从禁锢的双臂间露出一只眼睛,软问一句,“苏苏姐她怎么啦……哎呀……”就被上官伊吹暗地里给制服了。
轲摩鸠忽然笑了,应该是不怀好意的,拍拍上官伊吹隐藏起来的手肘,“阿官……你手下留点儿情……不过才三天没见而已……”
上官伊吹也笑了,“三天,不够长吗?”
双足一夹马腹,撂下一众人等,最先钻入茫茫夜色之中去。
轲摩鸠喊,“你这么急,那你之前是怎么忍过来的啊?你!”
谢墩云转身走向林间Yin暗处的一角,彣苏苏抱着腿,小小的一团身影看起来孤苦伶仃。
“苏苏,怎么样,腿没事吧?”
彣苏苏摇摇头,似是惊魂未定状,“这双腿就如新得的,根本不像是我的,关键时刻简直被抽了骨头似的,多亏白公子突袭时拉了我一把。”
否则。
密密麻麻的短箭就要杀她个千疮百孔了。
谢墩云一拳锤向身旁的树干,叶落如雨,“老子真想当面捶死那个gui孙子龙竹焺,他看清楚了你是个弱女子吗?”
几十个技巧纯熟的连弩射手一齐追在后面,妈的,比立起蛰刺的马蜂群还要粘人几分,简直气煞人也。
彣苏苏附近冷幽幽地冒出来一句清言,“或许龙竹焺放箭打得根本不是彣姑娘,她的腿当时就软了,疾跑也不能,若是真要她的性命,那些连弩好手何须浪费,一支短箭就能纵贯后心,解决问题。”
“料想,也仅是把她从龙家祖宅附近驱赶罢了。”
谢墩云心内其实亦是如此认为,道,“你知道自己几天没说一句话了吗?”一说话,就跟地狱里初放出来幽魂似的,冷窒吓人。
白式浅道,“三天。”
“妈的,三天!”谢墩云磨了磨嘴里的牙齿,咯吱咯吱,“方才你若不拖着苏苏飘了半晌,老子都以为世间根本没你这么一个人!”
白式浅道,“不用谢。”
“姓白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劫后余生里,给老子半死不活地说话。”苏苏看起来有些颓靡,他需要找人宣泄满腔愤怒啊。
白式浅默默起身,“这种程度算不上称为劫吧?顶多仅是没让你打爽而已。”
的确如此。谢墩云倒抽一口气,“你是不是还在摆弄戚九给你的极玄子”
白式浅经他无意提醒,目光铮铮,又重新投入解锁手中的极玄子。他有些执拗,许是一个人独行独断久了,一旦投入某种东西中就很难抽身。
谢墩云很想骂人,低头瞥见草甸间,清晰印有一团圆润而饱满的坐痕,便知道白式浅并未完全遁形,已经站起来了。
“我们该去追上官他们去了,”白式浅眨动微酸的眸子,缓缓步向彣苏苏的身边,冷然却彬彬有礼道,“那人害你之心虽然不甚迫切,姑娘还是早些与过去的那个人,划清界限吧。”
彣苏苏惨然一擤鼻子,“白公子所言,谈何容易。”
白式浅冷静道,“情致以魔,魔生囹圄,情多则堕,想多则升,情想参半,则生人间。爱即苦痛,悲切,愁忧。”
谢墩云噗嗤一声哈哈大笑,“小九总叫你大神,我看你其实就是个疯子,摆弄那个极玄子快摆弄出魔障来了,好好的人,说话开始神神道道的……”垂目一瞥白式浅走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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