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明白。”杵在门外的小兵听了令,急忙跑去寨外迎戚神医。
萧乾回过头,走到床边审视着秦霜毫无血色的脸,他向来淡漠的眼中多出几分困惑,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为何会对一个哑巴奴仆记挂如斯?
他忘不掉秦霜刚刚的眼神,明明有一丝光亮,却空洞的没有半点生气,好像他的身体不过是具躯壳,里面的魂魄早已泯灭。
萧乾沉思良久,抬手为秦霜盖好被褥,正要把火笼塞进对方手里,却无意间看到了他手腕上狰狞的疤痕。
那道深色殷红的伤疤,像一只面目可怖的凶兽,蛰伏在秦霜白嫩的肌肤上,残忍的摧毁了他坚韧的手腕,不知看了多久,萧乾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
同为习武之人,他自是能看出这样深的疤痕,只有被烧刃反复切割,才会留下如此惨烈的痕迹。
“不要....疼,别碰....”仿佛能感受到他手指的摩挲,昏迷的秦霜将自己蜷缩起来,如受伤的小动物般呓语着。
是什么样的噩梦,让你在昏迷中还在颤栗?
萧乾深邃的瞳孔一动,抬手掀开他的衣摆,在秦霜的惊颤下褪去他的鞋袜,又看见了他脚腕上相同的疤痕。
他冷峻的脸庞骤然发黑,眼中遍布红光,潜藏着一股无可抑制的怒火。
“哥哥,戚神医来了。”这时房门外传来响动,明窗上落得两个人影,正是刚从风雪里归来的宋戚二人。
萧乾动作飞快的为秦霜穿好衣衫,把手收了回来,沉声道:“都进来吧。”
“戚神医请。”他话音刚落,就看宋祭酒推开房门,把一名身穿布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迎了进来。
“有劳宋军师。”踏进房门,男子立即摘下斗笠,向宋祭酒颔首示意,他的体格有些瘦弱,年纪瞧上去不大,许是二十有六的年华,可举手抬足间却给人一种老成稳重之感。
看到坐在床边的萧乾,他匆忙走近两步,拱手恭敬道:“戚默庵见过萧爷,萧二近来可好?”
听他这么正儿八经的问,萧乾当即就笑了:“好啊你戚默庵,一上来先惦记爷的狗,真是时刻不忘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
戚默庵听了,不动声色道:“天气这样寒凉,一路走来我可是听军师说了,说您把萧二关进柴房,关了快三天,戚某担心它的腿会受不住。”
萧乾闻声,斜睨宋祭酒一眼,好似在说“就你话多”。
宋祭酒哪里敢直视他的冷眼,连忙咳嗽两声,抬头望天辩解道:“戚神医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你看,这人都被冻昏过去了,更何况小狗娃?”
“再说了,咱们二二的命可是戚神医捡回来的,他不心疼谁心疼....哪像哥哥你似得,一天到晚尽口是心非。”
说着他悄悄拽紧戚默庵的衣袖,妖冶的眼尾上挑:“你说是吧,戚神医。”
说起戚默庵此人,算是渡关山的一大人物,传闻他生于北梁闻名的武学世家,祖上世代是武状元出身,到戚默庵这一代,不知为何突然家道中落,弃武业医,做起了救死扶伤的行当。
他和渡关山的机缘,也是因为一个医字。
三年前,戚默庵在京都为大户商贾家的夫人瞧病,那时商贾老爷苦苦哀求,若是能医好他的夫人,他便拿出千两黄金赠予戚默庵开医馆。
原本是件扬名立万的好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从一开始,商贾老爷就不愿那位夫人醒过来。
他在红袖馆有了相好,夜夜盼自己的夫人死,能迎千娇百媚的ji子过门,恰好借戚默庵的手,送她最后一程。
戚默庵在京都“医”死了人,注定是待不下去的,走投无路之际,他只有抛下全部身家逃命,逃亡路上,偶然遇到了被雪崩掩埋的萧二。
正因戚默庵医好了萧二险些断掉的腿,萧乾敬他一声神医,命全山寨的人认他做兄弟,又在卧玉镇给他置办了医馆,保其衣食无忧,安家立业。
一条人命,让他颠沛流离,几度失意飘零,可一条狗命,却教他如获新生、重见天日,这真是既讽刺辛酸,又难免让人感慨。
听着宋祭酒的话,戚默庵把目光投向床榻上的人,端正的脸庞闪过诧异:“这是.....摄政王?”
“戚神医识得?”宋祭酒立刻反问道。
来的路上他不曾提过秦霜的身份,只说是一个冻伤的病患等着医治,不知戚默庵如何能认识。
戚默庵走近两步,看清秦霜的容貌后,笃定道:“确是摄政王,三年前我在京都见过他,虽说只是一面,但印象极深,当日他该是要进宫去,坐在轿子上,像谪仙降世似的,这样出尘的样貌,想忘记都难....”
他越说,萧乾的脸色越发难看。
宋祭酒更是翻了个白眼,暗地给戚默庵使眼色,心道我的神医哎呦您可甭再夸了,再夸下去这屋里的醋味都要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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