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禽立在原地,只听声音也辨不出他的喜怒。
他距她三尺之遥,叫她恍然想起,当年北地求亲之前,她也曾经去找过他。
那时候也是如此,三尺之遥,一个在槛外,一个在门内。
她惆怅难解,他不动声色。
其实,她是动过心的。
东山狩猎太子遇袭,胡人劫驾。朝中只是查出了些眉目,似乎是宫中有人同胡人勾结。殿下如今还是要小心为好。
是吗,还要多谢李相提醒。
司马莞起身,不多不少行了三步,正好站在李伯禽面前。
裙裾上环佩珠钗玲珑作响,身前人似乎厌恶她的走近,低头掩鼻就要后退。
站住。
李伯禽身子一僵,还要继续往后退。
本宫让你站住。
司马莞懒得废话,直接扯住了他的衣襟。
高大瘦削的男子被她一拉,竟然就停住。
只是他还侧头避过她,似乎是怕她身上的酒气熏着了他。
既然今日碰上了,那也免得我亲自去找你。李伯禽,你听好,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她松开扯着他衣襟的手。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多年,觉得没必要问,可今日问了,也算是给当年的自己一个交代。
当年你对小鹘王下手,可曾掺杂半点私心?
究竟是因为皇帝密令?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答案早已经不重要,因为无论就算李伯禽回答还是不回答,她都不会饶过他。
殿下想问的就是这个?
李伯禽愕然,随即低头露出一个笑。
殿下真是喝醉了,当年南地战火初歇,百姓方才安定下来。此时北地有雄主。殿下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应当明白微臣所为,是被逼无奈,受困于天下大势,所谋求的,不过是南地百姓的安康。
不曾有一点私心?
借着酒意,司马莞还是问出了口。
就算今时今日她如何厌恶他,可年少时她是真切地为了那个青衫书生动过心的。
承认了也没什么,不过是动过心罢了。
那点似有若无的情愫早已经在他送她和亲时便已经消失殆尽。
可她只是想要问上一问,
李伯禽哑然失笑。
他也退后三步,不偏不倚恰好是三丈的距离。
夜风渡过来,吹起他的衣袖。
年轻时便一副老成神色的书生,到了这般年岁,反倒显出几分跳脱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倒比刚刚皱眉避让的样子看得更让她讨厌。
绝无半点私心。只是为了天下百姓。
果然如此,本该如此。
寒微时便能说出当今乱世,欲平治天下者,舍我其谁的年轻书生。
当真是没有一点私情,心中全是天下百姓。
带着她长大的兄长司马长陵能牺牲她的婚事,与她毫无瓜葛李伯禽又怎么会对小鹘王手软?
李相将天下大势看得如此重要,那若是有朝一日大势要李相去死,你也甘愿受死?
司马莞不再靠近他,而是转身走到栏杆旁。
夜风渐起,吹皱满池秋水,她的心却再无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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