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皇宫之内,一片盛况。
年少的皇帝不过二十有一,宫里上下自天亮起便一片喜气。
朝臣停了上奏,纷纷进宫庆贺,四海之内的宝物鱼贯入城,堪称盛景。
冷宫之中,月奴也一早起来梳洗打扮,小小的冷宫被赐名梧桐别院,送来了月白的锦缎长衣,以及白玉的发簪。
连同这一份送来的,也有一身宫中太监常穿的蓝色小衫,因是宫中物件,因此也算的考究阿吉着了以后,在原地转了一圈,甚是喜欢。
他带上纱冠,便去给月奴挽发,在温绣的教导下一代点点仔细梳好。
“温公公,奴做的如何?”阿吉问道。
温绣笑着点头:“也算得手巧,只是要多练些。”他往后退了两步,点评道:“粗略看过去,竟然还有几分样子,看起来,倒是像侍候你阿兄的宦官。”
“那奴便是温公公的徒弟了。”阿吉笑道。
温绣点头,也当是认了这个徒弟:“今日是。”
阿吉将月奴发髻挽好。温绣看着,本以为打扮完了是一张如同往日妖冶的脸,可没想到,着上公子般的衣服,只看另外半张侧脸,低下眉眼时,竟然……
竟然有几分皇家的气度。
或者说,与往日的某个人有些相似。
宣明太子薨逝,当年东宫的近侍,一律殉葬,理由是皇帝悲愤,哀痛不已,还引起了朝野不小的非议。太子的两名侍妾侧妃,先后上吊自尽,说是要追随太子而去。
一切虽然有些异常,但也很快被平息了下去。
当年温绣入宫,曾因机缘巧合远远看过那人一眼,当真绝代风华,亦非当今圣上可以比拟。
不过以温绣的想法,万不可能揣测到,如今面前之人,就是当年的故人。
他只是隐隐的猜想,或许皇上格外宠爱这个yIn奴,便是因为他与当初的宣明太子长得有几分像。
能有几分像,自然是一种福气。
皇帝送来的东西里,还有胭脂和珍珠。如今京城的风气,是在女眷脸上以珍珠为饰,点在额头两侧和面颊,想来也是想让月奴做如此打扮。
阿吉真就手巧,给月奴眉尖眼角上了胭脂,额心面颊均落了珍珠,当真绝顶妖冶的美人,这么看过去,是顶顶上品的玩物,与方才恍惚间察觉的公子已无多少关系。
能有几分像已经不容易了。温绣看着他,还是这么觉得。
他站起来的时候,温绣才看见他白色衣服上涌暗暗的红色丝线绣了艳丽的花朵,整个背被薄纱笼罩,不仔细看去,以为是普通的长衫,仔细看,才见半个脊背若隐若现,红色的yIn纹从里面透露出来。
更要紧的是,他赤着足。
一双脚上也缠着如藤丝般的yIn纹,脚踝上系着铃铛,每一步都带着清脆的声响。
既然是皇上邀请,自然与别日的箱子抬去不同,梧桐别院外,一定软轿备好,轿子旁边挂着铃铛,同样一步一响,甚是好听。
温绣扶月奴坐了上去,倒如同一个妃子一般。
宦官一声唱喏,软轿抬起,他坐在上面。
夏日的晨风依旧微凉,他坐在上头,听见铃铛轻响,发丝飞动。
他一时恍然,自己究竟是yIn奴,还是权贵?
当他踏出这个门的时候,他还没想清楚。
他毕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走一条怎样不一样的路。
万寿节满城喧闹,御花园内,有登台唱戏的戏子,有在道路两旁歌舞的歌姬。皇帝的龙轿从春日殿内抬出,一路到了高台之上,台下王公权贵,封疆大吏,高呼万岁三声。皇座之旁,是皇后的位置,虽然华贵,但却与皇上有颇远的距离。反而是邓贤妃在侧随侍。
皇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邓贤妃,恨不得现在就将巴掌扇上去。她虽然凤冠霞帔,名为一国之母,但旁边王公权贵只不过道一声皇后万安罢了。她只得陪笑点点头,其余大臣纷纷敬酒,都是邓贤妃上前斟酒,仿佛邓贤妃才是皇后一般。
酒过三巡,所有人喝的微醺,宫女在中间踏歌起舞恭贺万寿,户部尚书郑先为站出来恭贺祝寿,特地提及自己家中小妹善琴,听闻皇上大寿,要与之献上一曲。
“既然是Jing心准备多时,那便让她演奏吧。”独孤景铭说罢,人群中站出来一个面色如云,头挽素簪的清丽美人,怀中捧着一琴,看着十六七岁的模样,对着独孤景铭娇怯一拜。而后琴声亦如空谷幽兰,沁人心脾,当有国手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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