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是因为忙,才冷落迟雪的,而是多少有点故意躲着他。究其原因,也不是迟雪做错了什么,而是……
她对他那天的话,没有办法做到毫不在意。
自从穿越到这里,她对原身的一切,基本是照单全收了。爱女心切的大厨爹,她就当是自己的亲爹一样,这门婚事和这个相公,她在短暂的试图逃婚之后,也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她自认为想得很开,既来之则安之,给她的她就拿着,力求让自己和别人都活得开心。
唯独,她最初的打算里,没有对迟雪动心一项。
当初,迟雪不惜用苦rou计,也要和她成亲,她对他没有那个意思,但也不讨厌,约法三章,说清了不行夫妻之实,也可以当朋友搭伙过日子。可是现在……
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挺喜欢他。
但是迟雪心里装的,可能只有很小一部分是穿越过来的她,而余下的大部分,是不知所踪的原身,那个真正与他青梅竹马相识多年的花明。
所以当她面对迟雪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愧疚感,好像是自己骗取了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一样。
既然一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索性少见他,待在厨房的柴火气里,反而心里舒服。
“少nainai?”春草小心地看着她,试探着出声。
花明这才发现,自己走神得有点久,好在锅里还没烧焦。她赶紧把虾头和姜丝都捞出来,只留下红艳艳的虾油在锅里。
“我哪里冷落他了。”她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成了亲,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的。”
剥了几枚咸蛋黄,丢进锅里铲碎,就着虾油一起炒,蛋黄很快变成金黄色的细沙,在深夜里香气格外勾人。
添两碗水下去,变成一锅金色的浓汤,豆腐划小块放进去,又加了洗净切好的蟹味菇。锅里“咕嘟咕嘟”,径自翻滚冒泡。
春草看起来,像是有些伤心的模样,小嘴一噘,小声道:“可是奴婢瞧着,大少爷这几天有点难过的样子。”
是吗?花明盯着锅里冒出的热气,忽然也感觉心里被戳了一下。
倒也不是多疼,只是钝钝的,浑身不是滋味。
“春草,你们大少爷他……从前真的很喜欢我吗?”她轻声问。
“当然了。”春草眼睛睁得大大的,“您生了一场病后,都忘记了,但是大少爷以前对您可好了,您也特别喜欢他。”
花明一边搅动锅里的食材,一边道:“是吗,那你和我说说吧。我和他,过去是怎么样的?”
“从您和大少爷第一次见面算起,至今也有十来年了吧。”春草认真地掰着手指头回想,“那时候您还小,当然奴婢也小,大少爷已经是少年人了,身量又高,奴婢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您还有点怕他,不大愿意和他说话。”
“怕他?”花明忍不住接话,有点想笑,“他可怕吗?”
迟雪这个人,日常总是温润和气,看起来像是手里只配拿书的翩翩公子,又因为他身体不好的原因,花明甚至从见第一面起,就多少对他有点怜爱。她倒是没想到,他还能把小姑娘吓着。
哦,这么说起来,他上回在酒肆里面对醉汉,模样倒是挺吓人的,但那是因为对方乱扔盘子,差点砸到她。
花明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那个时候的迟雪,哎,真帅。
春草也不明白她神情的变化是为了什么,想起当年的趣事,笑得露出一排小牙,“那可不,他是在您身边久了,性子才慢慢软下来的,当年还一板一眼,脸也冷得很,您还悄悄和奴婢说,不想待在这尊黑面佛身边。但是啊……”
她凑近过来,满脸戏谑,“转眼他就在您面前,认认真真地起誓,说您无需怕他,他这一生都会护您周全。”
花明刚把开了背的虾丢进锅里,虾rou落进金汤,很快就转为粉白色,像一朵朵芙蓉一样点缀在汤里。
她闻言,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由皱了皱眉。
“春草,我们从前,是不是很熟?”
春草陡然愣了一下,脸上闪过片刻慌张,“啊?啊,自然,大少爷与您青梅竹马,奴婢自然也是和您常见的。”
花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仍然不对。
不论她当年,是在什么情况下与迟雪初见,春草都是迟府的丫鬟,她一个外人,和人家府上的丫鬟吐槽人家的大少爷,这件事它合理吗?
而且,春草话里话外,总隐约有一种,她似乎和迟雪相处的时间非常多的感觉。
古时候,应当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吧,未出阁的女儿,和别家的少爷,哪怕是小镇子上民风淳朴,礼教规矩宽松一些,哪怕是两家从小熟识,订的娃娃亲,听起来依然……
好像总是有哪里不对的。
“你再和我多讲讲,我们从前是怎么样的?”她耐着疑惑道。
春草却缩了缩脖子,像是觉出什么了一样,头摇得很干脆,“不讲了不讲了,那么多年的事,奴婢一时半会儿哪能讲得过来呀。要我说呀,您还是别太劳累,安心休息,早点把生病前的事都想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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