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远非是杰出弟子的历练之所,也不再是轻易能让人插手的战役。
江水被血迹染红,或伤或死的躯体沉入降低。镇世山河珠光辉耗尽,回到了靳温书的手中。
他任务完成,此刻正道门派的长老们纷纷出手,他已经可以全身而退了。但靳温书没有这么做,而是伫立于远方,遥遥地凝视着战局。
这一夜,与玄武真君亡故的那一夜几乎相同。从车轮战演变成围剿,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有利益和大局,甚至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样是对的。
血流漂杵,四野肃杀。
灵鹿道人白袍浸血,额间的雪白鹿角都被切裂了一部分。他震慑四方的妖气终于一滴也不剩,被灵力反震而归,几乎劈裂五脏。
幻剑派大长老拖着长剑前行,无双剑阁、浣花派、药王谷、广寒宫……
不同流派的灵气交织在一起,带着迫人的压制力。阿楚被灵力反震出内伤,喉间一片腥甜,他扶住摇晃的船舫边缘,鲜血淌过唇角。
……几曾何时,人族与妖族也是如此交好,如此共同对敌,原来身份转换,立场更迭,他竟也有这么被围杀逼命的一日。
阿楚无话可说,只能期望小寒能把玄武的生之希望带回十万深山、带回师父的身边。
周围的剑光共同亮起,道法掺杂着异术,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就在直冲面庞、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冷的剑芒横穿而过,将四面八方的术法席卷在一起,砰地一声撞裂了幽江一侧的山崖。
天地俱暗,四处皆是风声猎猎。
整座连绵的山脉一同塌陷,宛若雷声隆隆。
阿楚没有等来结束,慢慢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色的长袍,衣摆绣着墨蛇的金纹,纹路从模糊至清晰,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有点想笑,又有些想哭,又吐了一口血,鼻尖发酸,声音低弱地道:“这种场面,你来找死吗?”
常干将剑鞘扔了下去,剑锋骤然插进船侧的玄木,混杂着妖力的磅礴魔气从船只周遭升腾而起,结成屏障。
他开口道:“从小就喜欢哭,这种场面我不来,看着你被欺负?”
阿楚内伤太重,声音很虚弱,只剩下气音:“不遵守命令,会让整个魔界被划进敌对的一方,常干,你不守魔界了吗……”
常干神情不变,目光迎向对面的众人,冷酷如初,声音寂淡:“我得先守住你。”
通体如墨的长剑横在面前,纵横的魔气护住整个船舫。夜色将尽,江水一片暗红。暗红之下,是逐渐层层叠叠漫开的,散淡沉没的血迹。
血迹如花瓣碎散。
常干的声音冷而平静,有如山野之风般的肃杀之气,传至八方。
“贪狼魔君常干,以剑请战,谁敢动杀,上前来。”
此声震入天地,周围围了一圈的道士长老们跟着脸色一变,一个静立虚空、年纪约在四十上下的中年修士怒而提剑,质问道:“我等往日敬你,不是为了常魔君自己,而是看中魔界的威名。常魔君如此行事,是要与妖勾结吗?!”
数千年岁月更迭,即便典籍中记载着魔界尊主的威能境界,但六界中的人物早已变过无数次了。这些人有的老态龙钟、有的慈眉善目,实际上的年龄恐怕还没有常干大,只不过与魔族、妖族比起来,人类修士的寿数有限,往往修行也会快一些。
数千年前的事情,在修真界便已能算作尘封之事了。即便真有这样一个威压震烁天地的魔尊冕下,修真界未免没有与之匹敌之人。这个念头隐隐地留在诸人的脑海中,对持戒人也莫名地强硬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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