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飘了,这种数据都敢往外捅。马龙市顾名思义,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繁盛糜费一成不变,有如大块的皮肤组织不断新陈代谢,每日都有人在边缘处被驱逐剥落,或是退化成角质一样街道上的尘土,但又有新的人源源不断涌进来填充,使人看不出变化。马龙市之所以车祸频发的原因,自我来这个城市就众说纷纭,有的说是道路规划混乱,有的说是地势缓急交错,也有我曾经照看的一个风水先生的看法,此地四面矮山气滞邪顿,只有安明江于城市边缘擦身而过,又曾是古战场,这么多年新鬼烦冤旧鬼哭,情况只能越来越差。
我倒是不以为然,因为据我的观察,两条腿的比四个轮子的凶悍得多,不怕死才会去找死,是以我市医院的骨科和急诊在省际名列前茅。
而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理由很简单,冯静静帮我托了关系,她舅舅是医院的某个主任。
其四
医院的工作,向来是旱一阵涝一阵的,我正担心接下来没事做,好在有相识的护士利用职务之便把我介绍给了一个孕妇。23床原先的看护开了天窗,我的时间正好填了这个坑。
新接手的患者已到了预产期,丈夫陪在身边,我也不算吃力,只是成天看他们夫妻争执,实在有些腻味。
除非借助辅助生殖,男子的受孕率是极低的,再加上身体构造的差异,在怀孕期间,他的情绪和反应比女孕妇更为波动。丈夫的衬衫领带,早就被这位孕妇阵痛的时候扯得七零八落,还得小心翼翼地哄着媳妇进食进水。
两人上一秒还在为孩子以后学小提琴还是钢琴吵得天翻地覆、横眉相对,23床翻着白眼拉丈夫的衣角:“我要吃糖炒栗子。”
丈夫像个弹簧似的蹦了起来:“要吃多少,我给你买。”
我举着他们的相机劝道:“千万别去医院门口那家买,脏得很。西街有家店铺,板栗不错,有许可证,卫生条件也不错,就是远了点,你们让其他家属去买就行。”
现在正是中午,又兼产房不能多留人,夫妻俩的家人都出去吃饭了,回来的时候捎点栗子也不算难事。
23床突然疼得叫唤了一声,丈夫犹豫了一下坐不住了,把妻子的手握在我手里:“我快去快回,麻烦你一定照顾好他。”
他一抽身,我的手腕便被他媳妇抓得红一道紫一道,只怕他再叫唤几声就能把我的双手掐下来。没想到过了半小时,丈夫打电话说是堵在了路上,23床的摔了电话,当场崩溃地大哭。
我担心他哭没了力气,环抱着他的背,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先生一定会赶回来的。”
他伏在我怀里,侧脸蹭我胸膛的温度,对于这个时期的孕妇而言,丈夫的情感支持固然重要,但只要是有点贴身的热度,无论是个陌生人还是热水袋,并没有什么分别。我听着他收泪时急促的呼吸,恨不能立马长出一对nai`子来,以让他立即平静。
我生盛夏的时候,身边没有妈妈,没有冯静静、老董,或者护工,又值酷暑,后背像黏了一层胶水在被褥上,一起身烦躁和怨毒就贴着皮肤撕下来,又痛又快意。临产前几周我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想,想我是怎么被我遇到的这些人害得如此煎熬,恨这个大概要来索我命的孩子,生产那一天倒是痛苦地没法想这么多,只是希望孩子尽快从我身体里出来,它就像我身体里结的怨恨的果实一样,一旦排出来,我的毒也就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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