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和楚如，从没见过陈王如此幽厉的眼神，像要将他俩洞穿。

    楚如曾想过，在后山做一个像相府里阿菊那般的墓。

    幸亏没这么搞，否则现在躺进墓xue里的就是他，没待陈王回来，擅自先入土，她绝对挖坟验尸体，楚如微微喘气，这样对峙，颇耗力气。

    陈王没大为难他，甚至没训罚、动家法逼问他。

    “孤只问你，是你不是？”

    他垂眸。

    、

    “那是大林或这府里的恶人？在孤府里抢人、杀人？孤会掀起甚样的腥风血浪？楚相，你担得起？”

    他终于，点头：不关庙堂事，江湖好友。

    “这么多人喜欢脑袋被悬吊在城头。”她冷笑，又问：“你怎不走？以为孤不会对你动手？还是被所谓义薄云天冲昏了脑子？”

    “一个无用的皮囊罢。”他淡然道。廖成带了兄弟来，确实有让他一起走，但带两个行动不便的，哪还走得动。

    “哦？皮囊？”她走过来撩起他的下巴，清俊不俗，近乎透明的苍白中夹着丝淡绯的颊晕，“林湘大人对整治皮囊很有一手。”

    他脸色大变，苍白更苍白，颊晕更绯红，喘气声骤重。

    她撂下他，转至窗前，推开窗，望向王宫后山，倏的转身，捕捉到楚如那丝常年绯红的颊晕疾速褪色。

    大林方向全境开打，大景方向所有城关半封关，通关需持籍册，带着一个重伤号，留在蕃地最明智。

    “封山！、搜！”她下令。

    苍茫的山、秋灰的天，衬得窗前的她狡慧莫测，楚如暗叹，上位、一应手段，让人忽略、或者不敢欣赏她的容颜；

    其实，她极好看、耐看，像浩瀚的书海，慧美铺天盖地……

    “你发甚呆？”她抓起两领貂衣，拎起他，“走，与孤野游去。”

    “没、呆……”楚如如梦初醒，脸又红了起来，手脚扑腾，“我的车。”

    ……

    陈王竟亲自巡山。

    “就非得找到他？”在山腰后一片小山坳里停歇，楚如问。

    “他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死了那躯白骨都得寻来入王祠太庙，岂容散尸民间荒野。”她面无表情，叫人难辩真假。

    楚如：……

    “说说你们。还真瞧不出你们兄弟情深如斯，”山上冷，陈王喝了口烈酒，浑身暖热了些，将酒囊递给发抖的楚如。

    “他是孤儿，我父亲巡关捡到的，衣兜里揣着的信只有一个字：谢！父亲深爱我娘亲，让他随我娘亲姓，后来师从大林巨儒沈方习文，人都以为他随先生姓了。父亲不愿白得人家的儿子，只让他喊师父。”

    “如此，你家有恩于他，为甚不让他给你疗伤，就为那点破傲骄？”

    边说边张望四周，透过漫山野草杂树味，她似能嗅到沈淳独有的清朗气息，她断定他绝对在此后山，就在山腰、山坳里某处、某个小屋里；这预感很扯，因如今沈淳身上，只有脓血药草味儿，但她笃定。

    她倒不急了，定能将人寻出来、逼出来。

    “师兄弟难免有所比较，我先习武一年有余，最终止步于楚家心法第七层，十七岁，他突破第八层，只差一层大圆满。”

    “你顶不住了？”

    楚如笑了，靠着杂草堆，“冠礼前，爹爹飞书说他内功心法大圆满，绷不住了，那晚强行运功突破……，太丢脸，不劳他疗治，不仰仗家里对他的恩情绑缚他。”

    事过境迁，他说来轻巧，她却能听出另一番意味，他这话也回答了为甚会救沈淳：照顾、救沈淳，他心里更舒坦，不是说他不为沈淳伤怀、盼不得沈淳好甚至兴灾乐祸，与其【受】，他更愿意【施】；

    “他拜左相、太子师，都是虚职，你在小林，从太守做起、升迁户部尚书，终拜右相，皆握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