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墨涿让墨狸阳搬进大殿，容粲叹了一口气。墨涿生性冷淡，好似无情，他倒没有担心什么，只是觉得，狸儿一旦住进大殿，以后他们就不能随意欢爱了。

    容粲去了瀛洲，墨涿后脚就和墨狸阳去了人间。不过墨涿好像不怎么高兴，或者，他根本没有高兴这个概念。

    这世间，他早就腻了。

    两人稍加乔装，将一身天衣换取。走在人群拥挤的街头，墨涿猛地握住了墨狸阳的手指，他脸色不大好，一脸不适。

    “师尊，要不然我们回去？”墨狸阳反手握住师尊骨感的大手，他甚至能感觉到师尊在发抖，墨狸阳安抚地挽住他的手臂，“师尊？”

    “他们在看吾。”墨涿蹙起好看的眉头，好像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怪物。

    “只是觉得师尊俊美无双，便忍不住窥看。”墨狸阳笑，“师尊，你别紧张。”

    为了防止师尊喘不过气，墨狸阳干脆买了一个面具扣在师尊脸上，有了这个面具，墨涿好多了，因为热闹的夜市，有不少带着好玩面具的男女。

    墨狸阳带着老宅男玩了烟火，又带他吃了街头小吃，墨涿从来没有吃过丹药以外的东西，他生来就没有食物的概念。几十万年，第一回有人带他尝一尝人间的美食。

    “难怪天规也束缚不住他们。”墨涿道，“这串果子，在天上是没有的。”

    “堂堂神仙，居然被区区糖葫芦就收买了。”墨狸阳吧唧吧唧舔着糖衣，嘴角糊着红糖咧嘴笑着，师尊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又好笑。

    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师尊的唇瓣吻到了他的唇，接着滑腻的舌头舔去了他脸上的糖渍。墨狸阳楞在原地，心脏好像被雷电击中一样。

    墨涿小口小口地吃着冰糖葫芦，优雅高贵极了。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墨狸阳是什么意思。

    墨狸阳安慰自己，师尊跳脱六界之外，他根本就不遵循这些条条框框。就好像，撸他，也和摸一只小猫没有区别。

    就连他，也亲过花圃里那条自闭的大狗不是吗。那只是出于怜爱而已。

    －

    师徒两喝了一些酒，在就近的客栈住下，临江的客栈能瞧见璀璨的烟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墨狸阳小心翼翼地瞧着身边的师尊。

    墨涿凝望着江面之上，冷淡的容颜看不出一丝欢喜，骨感的手指捏着白瓷酒杯，墨狸阳的手忍不住伸了过去，摸到的是滑腻冰冷的肌肤。

    “吾之前，是没有味觉的。”墨涿轻轻反握住他，手指拨弄着他的手背，五彩光华在他眼眸流转，“酸甜苦辣、喜怒哀乐，皆是不觉。”

    “师尊生来就没有味觉和七情六欲？”墨狸阳道，“那师尊……也会寂寞吗。”

    “吾不知。”墨涿道，“寂寞，为何物。”

    “就是……一个人呆着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很想有人陪着自己。师尊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

    “……”墨涿垂下眼眸，“什么也没想，这世间，又有何事值得吾去想。”

    “……呵……”墨狸阳轻笑，“师尊，你太寂寞了。”

    墨涿扭过头，静静看着他。

    墨狸阳被看得头皮发麻，墨涿的眼神好像是一柄冰棱，能够将他的灵魂剖开冰冻，顶着冷意对视片刻，墨涿将手移到了墨狸阳的发间，抚摸小猫一样玩弄着。

    做神也不是那么好过，或许无情无爱才能忍耐几十万年的寂寞。墨狸阳那股心疼又上升了几分，竟生出了献祭于神明的心思。

    “师尊，还要……还要听狸儿发出那种声音吗？”墨狸阳觉得，至少，当时师尊还是有些情感波动的。

    墨涿突然道：“狸儿，你很特别。”

    “住在天上的凡人，自然特别。”墨狸阳笑，“师尊才是最特别的。”

    墨涿又道：“你知道，神族是如何繁衍的么。”

    “不知……”

    “神族是从天地孕育出的神识，自有天地起，我便诞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无限次的重生，永无尽头，直至天地毁灭。”说到这里时，墨涿惨然一笑，墨狸阳心里一揪，他明白，师尊醉了。

    他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又哪能要求一片白云，一块土地，一阵清风，有七情六欲。

    可他偏偏不是云不是土地不是清风。

    墨狸阳抱住墨涿，一股莫大的黑暗和空洞席卷周身，墨涿周身光芒闪烁，世间灵气皆与他一体。墨涿道：“神族，是不会繁衍的。”

    “吾思索数十万年，依旧无法得知，吾存在的意义。”

    或许他的存在，只是要给天下一个定义，绝对的强者的模样的定义。

    “师尊为什么会这么想？”墨狸阳不解，“每逢六界有难，都是师尊出手相助，平定祸乱。”

    墨涿只是瞧着他，其实，他出手只不过是怕六界真的没了，以后他的日子就更加无趣，他连溜达寻乐的机会也没了。

    一切，都是顺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