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极易折,谢琰心道,便如林鲤白玉一样的肌肤,愈是白,打在上面,笞出的痕便越是红,像血淋淋的花瓣。
林鲤看着像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却不知怎么落到了花楼里竟也没有寻死,谢琰揣摩一番,想必林鲤初入花楼时年岁尚小,还不晓事,只是不知花楼是如何教养林鲤的,竟把人教出了一身不合时宜的傲骨。谢府里的下人偶有嚼舌根的时候,恰被谢琰给听去了,他难以想象,林鲤刚入谢府的时候,竟像一匹谁也不能驯服的马儿,谢赦罚他罚得是真狠,直把谪仙一样的人折腾得凄凄惨惨,那时的谢赦是动真格的,而不是谢琰回府后看到的夫妻情趣样的责罚。后来,一直到现在,唯有在谢赦面前,林鲤才有一派柔顺的模样,不知是叫谢赦把那高傲的骨头给折断了,还是林鲤一腔柔情融化了那骨头。
谢琰本以为可能是他父亲单单对林鲤有意,如今想来,林鲤可能也不知何时便把谢赦放在心尖尖上了,否则,便不会有谢赦的种种试探,还有林鲤把隐藏在清高孤冷皮囊下的不安以及献祭式的乖巧和顺从。
然而令谢琰不解的是,谢赦与林鲤的关系,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若说是一见钟情,这二人也不必在打磨与反抗中蹉跎许久,平白浪费大把好时光。
莫非是故人,谢琰心想,无端的又忆起了那一池莲花,在风中飒飒地飘摇着。
谢赦同林鲤两人坐卧举止亲密无间,谢琰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二人的亲密是浑然天成的,然而他们还尚未开诚布公地交流过各自的心思,就好像对坐着去摘那雾里花,捞那水中月,而今更有了一种紧迫感,仿佛他们不得长久,只争朝夕。
今晨,谢琰起床,被迎春和报春侍候穿衣洗漱完毕,便看到了眼生的丫鬟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那丫鬟说她是夫人差来送小馄饨的,那小馄饨是林鲤亲手包的,亲手下的,总共就得了四碗,谢赦老爷一碗,其余的三个少爷也一人一碗,特来叮嘱谢琰要趁热吃。谢琰问那丫鬟,母亲为何不吃这小馄饨,丫鬟轻笑着答道,老爷和夫人情深似海,自然是吃同一碗——谢琰早便觉察到,府里的下人们都爱戴极了林鲤这位夫人,他在他们心里,是有着菩萨心肠的神仙妃子。谢琰的心里一团杂乱,一会是林鲤跌下水去的样子,一会是大哥叫他闭嘴的样子,还有二哥似笑非笑的模样。
于理,谢琰想,他该讨厌林鲤的,甚至可以恨上他。虽然谢琰对他的生母没有很深记忆和感情,但林鲤终究是抢占了他生母的位置,或许林鲤没有抢,或许林鲤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位置是谢赦捧给他的;谢琰不愿深入想下去,若是他的生母还在时谢赦遇到了林鲤,那会是怎样一个光景,他很庆幸那没有发生,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谢赦对高湘,有敬,有怜,唯独没有爱,而谢赦的爱只能留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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