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时候，哥哥拿着一套睡衣给弟弟，新的，白色的。弟弟斟酌了一下，没有问出来想问的。弟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哥哥刚把床单换完，看见弟弟任由头发滴着水准备躺上床，拿出吹风叫住了他“小寒，吹头发”。

    弟弟平静地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到了哥哥面前。

    哥哥愣了愣，沉默地打开了吹风，他实在看不懂现在的弟弟，明明言辞间全是疏离，偏偏又可以这么自然地做出这么亲密的举行。但抚摸着弟弟比以前粗糙许多的头发，想到上次给弟弟吹头发是什么时候呢？那最后半年，弟弟有时候也撒娇让他帮忙吹头发，但他很少理会。而那之前，一方面因为公司事情多，另一方面因为他们关系日益疏远，别说吹头发，连好好吃顿饭都没有过了。

    他又想到弟弟的日记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哥哥，救救我”，但就是这个冷漠的，愚蠢的哥哥将他推向了地狱。

    吹得差不多后哥哥收了手，轻声道“不吹干就睡觉会头痛的”。

    弟弟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就在头痛中，坐上了床，看见哥哥站着不动，问“不睡觉吗”？

    哥哥抿了抿嘴，局促地说“你……”

    弟弟想了想，明白了，平静地说“爱人应该是睡在一起的吧？”顿了几秒接到“还是你……”。

    “没有，是睡一起。”哥哥打断了弟弟，定了定神，走了过去，说“只是想提醒你要吃药而已”。

    弟弟没说什么，看着哥哥拉开柜子，认认真真对个不同药物的说明开始拿药，每倒出一种药，哥哥就觉得自己被割了一刀，又想起弟弟失踪几个月后打开这个抽屉发现里面摆满了药瓶，每查一个，心就下沉一寸，查完全部药名，只剩下喘不过气来的绝望感。

    哥哥拿着小巴掌药片，端过桌上的水一起递了过去。

    弟弟接过去，分成三次吞了进去，然后咽了口水，朝哥哥笑了笑说“谢谢”。

    哥哥从放在桌上的一个盒子上取了个有点像电子手表一样的东西，拉过弟弟的手说“这是穿戴监测计，一些数据会实时传到我这里，你身体……”哥哥抿了抿嘴“状况一般，我白天要去公司，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弟弟看了两眼，似乎不太在意，随口说“挺好看的”。

    哥哥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本来想说自己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去书房，但对上弟弟的视线，最后说出来的是“睡吧”。然后走到床右边，僵硬地躺了下去，这一夜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俩人平静的同居生活过了一个月，每天哥哥出去上班，弟弟待在书房看书，早餐晚餐由哥哥在营养师的指导下亲自动手，午餐由专业的私厨负责。

    弟弟的身体慢慢往好的走，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但感情似乎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相处了一个月，哥哥对这个弟弟仍然感到陌生，心中的慌乱丝毫没有减少，甚至愈演愈烈。每天晚上对着弟弟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哥哥内心复杂到自己都不懂是什么感觉。这个平静的，淡然的，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弟弟让他非常不安，总是让他想起三年来完全找不到任何弟弟踪迹的日子，如果这次不是出了意外，他仍然不可能找到他的吧？三年来无数次的教训告诉他，只要弟弟想离开他，他就永远找不到他。

    如果是三年前的弟弟，也许，他可以用身体，用请求，用很多东西留住弟弟，但这个没有过去的，过着虚假的现在的，对未来毫不在意的，对他没有丝毫感情的弟弟，只要他想走，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拦着他。这期间他试着去做些更亲密的举止，甚至昏了头试图“色诱”弟弟，最后总是在弟弟玩味的笑容中落荒而逃。

    这一个月，他甚至不敢让弟弟出门。

    今天是弟弟复查的日子，他特意把今天空了出来跟弟弟去了医院，检查完回家，哥哥看着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弟弟，想到今天医生说具体情况还要过几天，但是看着状况还是不好。

    哥哥挣扎了许久，终于说“小寒，你想去逛逛吗”？

    弟弟扭头看了哥哥一眼，没什么特别反应地问“逛逛”？

    哥哥抿着嘴，过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去给你买手机，你以前的……可能出事的时候坏了，我明天要出差，有手机方便联系”。因为以前弟弟也不太用手机，他都忘了这件事了，说完又快速地转了个话题“还可以买几套衣服，家里的都旧了。”然后对司机说了个商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