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晚,春雨也迟,阮昭做了半宿的梦,梦里都是晏长雪低眉笑骂小畜生的样子,总觉得似曾相识。
阮昭心上长了草,被夜雨吵醒,心上草长莺飞,郁郁葱葱都是晏长雪。
他赤脚下床,心烦意乱地走在走廊上,连夜灯都没有惊醒,别墅太安静了,他几乎都疑心只剩他一个人困在这里。闪电落下来,阮昭顺着楼梯走到了琴室门外,房门是合上的,他下意识一推,居然就推开了。
那架钢琴依然静悄悄地立在窗边,阮昭的目光绕过钢琴,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阮昭快走两步,像是要躲开劈在耳边的雷声,等反应过来,已经掀开了琴盖。这一架钢琴除了颜色和他的一模一样,他那台是白色的。
雷声隆隆,阮昭屈起手指用指节滑过琴键,闪电再次照亮房间,阮昭收回手指,轻轻合上琴盖。
沿着楼梯下楼,阮昭刚拐到走廊就看见了晏长雪推着轮椅从他房间出来,见了他,紧绷的脸松下来,“你去哪了?”
“吵醒了,随便走走。”
夜灯亮着,阮昭看见晏长雪裹着一条黑色的毯子,毯子下是他昨夜给晏长雪穿的粉色睡裙,他大概出来得急,毯子半挂在身上,人又坐得板正,禁欲和欲念混在一起,奇异又和谐。阮昭弯腰抱起晏长雪:“晏先生找我有事?”
“没有、”晏长雪的声音一顿,忽然改口:“有事。”
阮昭的房间他很少来,晏长雪的目光掠过房间的陈设,手里还捏着毯子,阮昭把他放在床上,转身打开壁灯:“晏先生知道我小时候怕打雷吗?”
晏先生平静反问:“是吗?”
阮昭并不深究,他幼年其实很独立,甚至有一点孤僻,只有打雷的天气才允许母亲陪他睡觉,有时候父母不在家,他就弹钢琴,他的勇气都是钢琴给的,印象中父母经常不在家,可记忆里并没有太多关于打雷和钢琴的情景。许是记错了。
“我小时候特别笨,还怕打雷。”阮昭笑了笑,“晏先生,松手了。”
其实现在也怕,不过没有人可以依赖,心里告诉自己不必怕,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晏长雪才反应过来他手里还捏着毯子一角,听见阮昭的话后猛然松手,毯子被阮昭抽走扔到一旁,他伸手抱着阮昭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怀里,低笑着说:“谁说你笨?你一直很聪明。”甚至有时候太聪明太清醒了。
“就小……”说的。
阮昭皱眉,小什么呢?话到嘴边,他却完全记不得谁说过他笨了。
晏长雪用手心轻轻揉着他的后脖颈,阮昭紧绷的身体松下来,有人这样细致安抚,轰隆隆的雷声好像也没有这么吓人了。阮昭已经忘了刚才的卡顿,许是因为打雷,他只觉得今夜的晏长雪格外可亲,忍不住压在他身上亲他的下巴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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