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燕南早早便醒了,可惜大人有事要出门,临走前嘱咐他不要离开院子,乖乖在家中养病。
燕南闷闷点头,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而后扒着半边门框看着他远去。
穆清躲在暗处,拿出一把瓜子磕个不停,新奇地看着大人跟小夫人腻腻歪歪的模样,“呸”一声吐出一口瓜子皮。
他今日不用去跟穆玄斗智斗勇,只需看好小夫人,若夫人闷了烦了,再出来逗趣。
小夫人比他想象中要乖得多,并没有偷溜出门,反而是他嗑瓜子声音太大,险些惊动了夫人。
燕南正捧着一本书读,他幼时读书,先生曾夸他天资聪颖伶俐懂事。
等再大些,才发觉他不是记忆过人,而是听话,要读的书便几十遍地读,要背的文章不吃不睡也要背,可若是自己去写,便一窍不通。
从那以后,先生便不再费力去雕琢他这块不开窍的朽木,转而去教导调皮但一点就透的六弟。
燕南有关于幼时的模糊印象,可回忆不起爹娘模样,只隐隐约约记得院中一棵老树,到了春天总是一树繁花,阿嬷带着他在树下捡干净漂亮的做糖糕。
大人让他记不起就不必勉强,左右不过是一些往事。
可燕南想知道自己跟大人是如何相遇相知,大人又是怎样牵着他走在烟雨空蒙的小镇,同他在一起的。
他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穆清躲在房梁上看着,暗暗叹气,直道大人真是作孽,折磨这样可怜一个小孩。
待到午间,瞧见平日里能把人吓哭的大人回来后神色和缓,抱着小夫人亲了又亲,用完饭后还带着人去午睡,才又叹了口气。
毕竟侍奉多年,他清楚顾靖渊为人,大人平日里清廉正直,但对于想要的又称得上是不择手段,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能能瞒一天是一天,只希望到时候公子不会殃及池鱼,穆玄揍他的时候能轻一点。
他没兴趣听墙角,大人做那事时溜得比谁都快,趁两人午睡早早扒拉自己的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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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欲言又止,他本不该对大人如此畏惧,可潜意识里还是害怕,提一些小要求时总是生怕被拒绝。
他一下下戳着大人的胸口,顾靖渊把他乱摸的手攥进掌心,问他发生了什么?
燕南吞吞吐吐,还是问出口,“大人,我、我能见见您儿子吗?”
顾靖渊没料到他还是想要见顾以修,神色冷了几分,问为何想要见。
燕南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变化,下巴放在他胸口上,睁大眼睛,眼尾可怜巴巴垂下,
“我希望您的家人能喜欢我。”
顾靖渊摸他的头发,尽量温和道,“你无需讨好他人。”
“可我还是……”
“等我们成亲后,再去见也不迟。”
燕南只好点头,侧脸挨着大人心口,在跳动声中心事重重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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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准备先在江南订亲,等回京后再大Cao大办。婚期定在最近的吉日,只有七天时间准备,可该有的礼节不能少,顾靖渊请了全城最好的绣娘,为他赶制大婚的吉服。
燕南无所谓穿什么衣服,只觉得若是扮成女子,才能不影响到大人,便定下了一身裙装。
七日后。
燕南早早被拉起来梳洗打扮,一身火红嫁衣,肤白若雪乌发朱唇,期待又忐忑地被搀扶上轿。
大人将他抱下来,虽是不准备过于繁琐,但想要巴结讨好顾靖渊的人实在太多,燕南听到人声嘈杂,隔着一方喜帕又瞧见人影幢幢,忍不住朝大人身后躲了躲。
大人的手比他大上许多,安抚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燕南怔怔看着他握紧自己的手,恍惚间与模糊记忆中的重合。
似是曾有人也这样,牵着他的手走过喧闹人群,要他别怕。
燕南仰起头,看不清大人的方向,喃喃一句“大人”,又觉心头怪异,似乎是错了,错了。
有人发觉新娘子愣在原地,着急地催促,“夫人!该拜堂了!”
燕南仍旧不动,张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和空荡荡的手腕。
“何以致契阔——”他突兀地想到这半句诗。
顾靖渊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凑过去,隔着盖头挨近他的耳侧,轻声道,“别怕”。
燕南如梦初醒,收回手,歪着头碰了下大人侧脸,几不可闻地“嗯”一声。
是了,这是他大喜之日,怎么能乱走神。
燕南抿了抿嘴唇,尝到一点甜丝丝的口脂味,忍不住笑起来。
他要和大人成亲了,从今以后就是他的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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