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对时局的灵敏程度，没有什么人能够比得过星际商人，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偏远星球的待开发的殖民城市里。

    “是要打仗了吗？”“我觉得是的……你看最近的订单……”“流水缩减……”

    迪克抱着资料路过窃窃私语的员工们，被金属笼束缚的Yinjing在裆部露出一点点头。

    “高级秘书迪克。”大老板办公室的门禁分为上下两个，上面的正常刷卡通行，而下面的那个就是专门给这群特殊的秘书或者助理使用的。迪克将自己裸露在外的Yinjing放在下方的识别器上，那东西便报出了他的身份。

    “您要的资料。”迪克将资料放在书桌一角，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大老板叫住他。

    “你可能……”大老板犹豫了一下，“迪克，你可能有点麻烦。”

    他最后叹了口气：“你去八层的会议室吧。”

    迪克直觉大事不妙，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会落在他头上，他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好像也找不出什么会引起自己丢饭碗的过错来。他本来想多问几句，但是大老板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于是迪克只好按下前往八层的电梯，等待未知的命运。

    会议室大门紧闭，迪克敲了敲门，然后将门推开了。

    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个没有见过很多次、但是给他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的男人，那条机械化的手臂正举着一份文件，公司人事殷勤地站在他身边。

    是监狱的典狱长。

    “来了来了。”见迪克进门，人事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有什么事吗？”典狱长的神色似笑非笑，迪克有点怕他。

    “ID……公民，好久不见。”他开口，却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今天以战时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来这里，按照给定的名单进行士兵抽调。”他将文件放在桌面上，“现在我们与克苏人的战争趋于白热化，根据统一的战略安排，在这个星球上也需要抽调士兵建立防线。”

    “这边就我一个？”

    典狱长颔首。

    “我可以问问名单是按什么标准进行的抽调吗？”这颗星球上的壮劳力可不少，迪克想不通为什么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偏偏选中了他。

    “你有犯罪记录。”典狱长倒是不吝于回答这个问题，“委员会会优先抽调各类公民评分比较低的人，比如……有犯罪记录的。”

    提到他的犯罪记录，迪克只好闭嘴。

    “有办法不去服兵役吗？”他不死心。

    “你也可以选择捐献物资。”典狱长说了一个数，“成为后勤物资保障人员的话，就可以不去前线了。”

    迪克的积蓄连捐献物资要求的零头都没有。

    “别挣扎了。”典狱长就是乐得看他吃瘪，垂死挣扎的模样，连声音都带上了笑意，“军队明天就要开拔，我建议你早些去报到比较好，有机会的话还能请求连队的分配。要是去晚了……可真就成了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东西不用带，人去就行了，还有ID卡……哦你应该还没有ID卡，我们这儿可太偏远了。”他站起身，将文件递给迪克，“这份文件你拿着看吧，反正不管你签不签字，这兵役你是服定了。”

    “我来给你办理离职手续。”典狱长拒绝了人事送他的请求，独自离开了。当电梯门关闭之后，迪克将目光投向人事，收到了对方毫不留情的答复。

    “大老板那边……”迪克试着搬出顶头上司。

    “他早就知道了。”人事有些不耐烦，“你来把字签了就行。”

    迪克在协议上签下名字的时候还觉得最近的一段时间他过得都极不真实，这也没过去多久，他就已经从养尊处优的白领沦为了囚犯，出狱之后在餐厅打工，靠出卖身体拿提成，好不容易被贸易公司挖走，还没工作多久却突然被征调，人生的大起大落也莫过于此。

    他签了解除劳动的协议，处理了自己的居所，然后带着那一纸文件孤身往军队的方向去。

    军队驻扎在城外，在城内靠近城市出入口的地方设立了一个检查哨，迪克就在检查哨附近下了车。

    “最近我可送过来不少人，都是和你一样有犯罪记录的。”公交车司机正是之前开监狱到市区那条线的那个，“先是我将他们送到市区，如今又把他们从市区送到这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