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檀烨看着丛祯的眼睛，那如深潭一般的双眸传递出坚定的信念，但他却始终无法报以同样的赤诚。

    “对不起……”说什么只要他爱他，只有爱远远不够！檀烨心中千言万语，但除了对不起，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抱住丛祯纤弱的身体，再一次重复自己的愧疚：“祯祯，对不起。”

    “你还在道什么歉？”丛祯的声音竟然出奇地冷静，“檀烨，我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一点都不在乎。”

    “你不知道！”檀烨被丛祯激得再无法逃避，终于不得不做出反驳，“你会恨我！你一定会恨我。只要你恢复了记忆，你就会把我当作你最恶心、最不愿意同处一室的人。你可能猜到了一些事实，但其中的真相远远比你能够猜测到的还要残忍。宝贝，不是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而是一旦你想起来，我对你做出的任何纠缠，都会成为你摆脱不掉的痛苦……”

    “所以你想放弃我吗。”丛祯打断了檀烨，“等我想起一切，你就让我回到我原本的生活，和芮慈、熙儿生活在陌生的国度，不管我会不会保留这段与你相处的记忆，你都只当我没有回来过，对吗？”

    “不是的，祯祯……”

    “然后你要怎么做呢？你是王子，你要继承皇位，你应该没有别的孩子吧？我没有办法看新闻，但我猜我们离婚后，你应该没有再婚，对吧？熙儿那么恨你，他不会稀罕你的皇位，那你要怎么做呢，你是不是要和别的Omega结婚，和别的Omega生孩子，和别的Omega组成新的家庭！”

    丛祯的目光如炬，他要将檀烨所有的犹豫都烧成灰烬，“你休想！”

    “祯祯……”檀烨被丛祯目光中的狠戾惊到，他想他可能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丛祯，这个愿意以性命相搏也要生下丛熙的Omega，是否一旦他打定什么主意，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住他。

    “你说你爱我，那你就做给我看！”丛祯揪住檀烨的领子，把他往前重重一拽，“哪有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的？既然你做过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这就是你给我的补偿！”

    丛祯猛地放开揪住檀烨衣领的手，檀烨踉跄着后退几步，他下意识摸向刚刚被从祯抓过的衣领，迷茫地望向自己的前妻：“你要我……怎么做？”

    丛祯的声音极轻，但一字一句，却像利箭射进檀烨的心口：“再给我一个，我们的孩子。”

    “不行！”哪怕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丛祯这样说出来，檀烨还是忍不住立刻出口反对，“只有这个不可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丛祯露出一个妖媚的微笑，“你让我怀孕，哪怕我想起来，哪怕我忘记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我也不会离开你了！”

    “你疯了！”檀烨痛苦地大吼，“你都四十二了！丛祯，你身体已经很差，再怀一个孩子，你不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算什么。”丛祯柔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宝贝，宝贝，”檀烨疾步上前，把丛祯抱入怀中，“我答应你，你想起来了我也不走，好不好？我会拒绝祛除标记，我不同意，我就会一直属于你；我会去找母亲，告诉他你回来了，我去开记者招待会；咱们已经有熙儿，就算熙儿不想即位，以后熙儿有了孩子，他也可以当王储……祯祯，答应我，别做傻事，咱们过二人世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生一个孩子？”

    “你今天能被失忆的我说服，等我想起一切，真的变回那个恨你的丛祯，你也会被我骂到妥协。”丛祯怜爱地捧住檀烨的脸，“老公，我爱你。可我信不过你。”

    檀烨怔怔地望向丛祯，他的眼圈也红了，“一定要这样吗？”他哽咽地问，一颗泪珠悄然滚落面颊，“祯祯，求你，别这样对你自己。”

    “就是有些对不起你。”丛祯微笑着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记得一切的丛祯，把你当作他最恶心、最厌恶的那个人，等他发现，自己怀了你的小孩，一定会更恨你吧。”

    “只能拜托你。”他凑上前，轻轻吻了吻檀烨的嘴唇，“老公，拜托你，像爱我一样，好好对他。”

    “祯祯，我……”

    “嘘，听我说。”丛祯的脸上是憧憬与幸福的笑意，“如果他骂你，说恨你，要你滚，和你冷战……老公，请你一定要记住，还有一个爱你的祯祯在。”

    “他真的很爱、很爱你。他把你视为他所有的生命。他就算忘记你，也不愿意离开你。”丛祯伸手擦去檀烨眼角的泪水，“哪怕他暂时地消失了，你也要坚信，总有一天，他会想起一切，想起对你的爱。”

    “在他暂时离开之前，给他一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