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腕断处血流不止,加之急火攻心,齐岭一时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楚涵君已经给他包扎好了伤口,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他。
此时已是中午,首领还没出来,许多事还没处理,手下知道他脾气,也没敢去叫他。
齐岭哑着嗓子朝楚涵君道:“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放开我了?”
楚涵君冲他微笑着,没有说话。他长长的黑发自肩头倾泻而下,身上的白色袭衣松松垮垮地披着,露出大半个胸膛和修长优美的脖颈,好一副赏心悦目的情景。
如若这美人不是个疯子的话。
齐岭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认输的,我哪里会像你们中原人,软弱不堪,折磨折磨就成这样了,我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上,怎么会栽在你这样下贱的脔宠手上。”
楚涵君似乎对“脔宠”这个称呼感到不悦,他水蛇一般贴上齐岭的胸膛,轻轻道:“岭哥哥,我们要拜堂成亲了,要叫我涵君。”
天知道这个疯子都在脑内编排了些什么东西。齐岭不想理他,只兀自想着诸多繁杂的事务。
北蛮内尚无人知道他们的首领已经成了残废,他们也无暇在意了,因为齐盟那边,动手了。
事先集结好的人里应外合,与守卫王帐的士兵战作一团。不久后,疏于防守的东边军帐起了火,顺着备好的木头一路向王帐烧去。
士兵们一边要抵御叛贼一边灭火,手忙脚乱,苦不堪言。待到他们总算脱身时,王帐已经被烈火包围,难以施救。
帐内的人察觉到温度升高,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楚涵君却不慌不忙,依旧坐在床边,晃着腿哼着歌。
那是一首江南小调,来自他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齐岭心急如焚,眼见着火舌从帐篷的门帘下冒进来,明明灭灭,似是在挑衅,又似在嘲讽。
火苗顺着支撑帐篷的木杆一路向上攀登,吞噬着所接触的一切。很快帐篷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几欲倒塌。
齐盟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和楚恒铭并肩站着,看着这一切。楚恒铭却止不住地心焦:“我弟弟呢,什么时候救他出来?”
齐盟却只是打着哈哈,给他讲用兵不能冒进。
楚恒铭开始隐隐觉得自己被骗了,齐盟根本不在乎楚涵君的死活,一介玩物,多一个与少一个,没什么差别。
他实在忍不住了,正欲冲下山坡去寻找楚涵君,却被一把拉住动弹不得。
“陛下想去哪呀?”齐盟玩味道,“小心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放开我,你不想救涵君,那我自己去救!”
齐盟摇摇头道:“失去了一个美人已是大憾,我可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说着,他一手刀劈在楚恒铭后颈处。
楚恒铭当即向前栽倒在地上。
王帐内,楚涵君爬上了床,靠在齐岭身上。可眼见着走投无路的齐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拼命挣脱了锁链,而他的双手双腕也因此血rou模糊。但他似乎察觉不到似的,一下子滚下床又爬起来,艰难地向前膝行。
楚涵君呆呆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面对此情此景没有任何动作。
齐岭一边向外爬去一边嘶吼道:“我不可能认输……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不能让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等我东山再起,你们,你,齐盟……齐盟!别想逃!”
部落内大火冲天,跟随齐盟的人都已全身而退,损失微乎其微,他得意地拎着楚恒铭转身上马,带领一干人马向南奔去。
他已经成为了北蛮部族,不,这个天下的新首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迁都至曾经的大安都城。
也是现在的大安都城了。
如楚恒铭所愿,齐盟并没有改弦更张,把大安延续了下去,找了一名流落在外的皇亲幼子立为太子。
而楚恒铭被安置在都城内的一处偏院,想要什么应有尽有,只是,他被勒令不能离开院子半步。
齐盟时不时会过来宠幸他,在床上悄悄哄他说把他当做自己的皇后看待。
而这一切,对楚恒铭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人没了,就一切都没了。
就当自己做过皇帝这件事,只是大梦一场,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亲王,一切本就是这样,只是多了一个异姓皇帝,隔几天就要跟他上床。
一切都还是那样,只是少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
在喘息与汗水交织之中,他微笑着闭上眼睛,环着齐盟的脖子,主动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再过几年,只要没有新的乱子,百姓就会忘掉曾经的事,继续安顺祥和地生活下去。
普天之下,日日年年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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