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在哆嗦，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我的脑海中有两个念头，第一个是很情绪化的，我想要马上结束这场苦行，让他去厕所方便，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够这样。如果这次停止了，检查没有结果，下次还会需要检查，现在都已经这么久了，放弃就白费了。再坚持一会，就会有效果了。如果从头开始，下次孩子更大了，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了。

    这两种情绪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最后终于是理智占了上风。

    我抱着他，说道：“再忍一忍，我们来说话，方慈，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什么？”他闭着眼睛靠在我怀里，像是一点力气都不想用的样子。两条腿夹得紧紧的。

    我沉默了一会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好美。”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我在他的瞳孔中，看见了我自己的倒影。

    我又重复了一遍：“是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一瞬间，方慈停止了发抖。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是这样。你呢，你第一次看见我感觉如何？”我故作轻松道：“肯定很不怎么样吧。”

    方慈摇了摇头。

    我欣喜道：“那你觉得我很不错嘛？”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我的肩头，浑身颤抖。

    我把他扶起来，想要继续分散他的注意力，说：“你还没说对我的初印象呢？”

    方慈的额头被汗水shi透的，他嗫嚅着嘴唇：“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医院……”

    医院？

    我想起来，是我父亲去世的时候。

    我接着问道：“那感觉怎么样呢？”

    他闭上眼睛，雪白的腿在床上磨蹭着，两条腿一会儿松开，一会儿要夹紧……

    他的面色苍白，总觉得他就要昏过去了。我见他如此也就不再催促他了。

    他过了会儿，颤巍巍道：“那个时候，他们隔着早产室的玻璃指着你告诉我……那就是你……”

    “早产室？我什么时候去过早产室？”

    方慈自顾自的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好喜欢你……那么小小的一个……”

    我看方慈是彻底糊涂了。或者是他把其他人跟我搞混了。

    但是只要他再说话，就是在分散注意力，那么就很好。

    方慈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求饶：“我不行了……过去多久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对着他说：“28分钟了。再坚持五分钟。”

    他伸出手，开始揪自己的手背。

    我大吃一惊，说：“你在干什么。”

    方慈说：“我受不了了……我已经要不行了。”

    他的哆嗦一阵快过一阵，我忍不住吻上他的额头，我恨不得自己去代替他的痛苦。

    他又抬头看我，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了极致的脆弱与迷恋。

    在这样的目光下，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好像，他是非常的爱我。

    超越生命的爱我。

    就在那一瞬间，我与他之间的任何界限都已经被打破。

    他不再是我的小妈，不再是我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