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声大作,水无争伏在地面,体内暖意一缕接着一缕渐渐地退去,魔血流失,根植于他脏腑之内的寒毒再次占据主位,寒意由内而外,细小冰片在顷刻间覆满了裸露在外的手背足踝。水无争一头墨黑长发,随着气血动荡,寒毒上涌,从发根至发梢,竟都冻上了一层霜白。
他在极度寒冷中昏死过去,霜白的细细发丝遮住了苍白如死的面颊。他身上只宽宽松松地披了一件白衫,长发雪白,肌肤失色,打眼一望,就像一层白宣糊出的人影。
谢筝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抹掉腕上血痕。
“看来这朵深谷里的娇花,已经彻底开败了。”凌却道,“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谢筝道:“他嘛,寒毒已入肺腑多年,现在失去魔血加持,不必管他,他也活不了几日了。将他留在驯兽场上便是了。”
凌却笑笑:“那可真是便宜了这里的魔畜。”
谢筝敛好衣衫,边说边向紧合的门户走去:“如若凤招知道,他有一个儿子,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死前被魔族的人畜玩弄凌辱得脱了形——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凌却不由随他想了想那画面,轻笑道:“惑皇百密一疏,竟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娇弱无用的儿子。哎呀呀,他实在不该招惹你的。”
谢筝猛推开门,望着外头的日光,低声道:“总有一天,我要他悔不当初。”
谢筝立志要令之悔不当初的人,在他离去后少顷,就翩然抵达此处。
逆着三分初露的日光,凤招怀抱一人,走进暗室之中。
坐在他臂上的小孩一见到地上人影,不由就大叫一声:“爹爹!”扭动着要从凤招臂上跳将下去。凤招手臂一抬,托稳了小孩的屁股,左手往地上一指,一帘轻纱凭空而生,将地上人温柔托起,送至凤招面前。
凤招低眼,见帘上人衣衫不整,手足惨白,探手去拨开他披散的发丝,雪白柔软的发丝之下,露出一张沉睡的、憔悴的面容。
“爹爹。”水岫急得往水无争身上扑,凤招这回放开了怀抱,水岫爬到水无争冰冷的身体上,慌得泪水连串跌出:“爹爹的身体好冷,他怎么了!”他焦急地伏在水无争身上,忍着爹爹身上刺骨的寒意,希望将水无争的身体暖起,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他抬头,乌黑的大眼中含着泪珠,央求地看向凤招:“爹爹不知怎么了,他好冷,能不能救救他?”
凤招没有答话,却伸出两指,落在水无争额心。暖色光印自他指尖落下,印在水无争眉心。那温暖的柔光缓缓拂过水无争衣衫破碎的身体,顷刻间,水岫便发觉爹爹的身体回暖起来。
当下,这孩子又是激动又是慌张,而水无争把他教得太好,心绪如此杂乱之时,他竟没忘记对凤招道:“谢谢叔叔!”
凤招失笑。
“虽是好的,却是傻的。”他摸了摸水岫的头,看一眼仍未苏醒的水无争,想了想,又笑,“虽是傻的,却是好的。”
水无争于三日之后醒来。
他躺在一张水色缓缓,月纱朦朦的床上。床下是星河凌波,床顶是细柳飞莺。一个姿容绝世的那人,横膝半卧在床尾的小榻上,身边正是他惦念不已的儿子水岫。
那张与自己有些肖似的脸,已经道破了男人的身份。
水无争坐起,有些恍惚地望着初次谋面的男人,不大确定地唤道:“……父亲?”
凤招回眸望着他,眼睫一眨,算是应过:“叫什么名字?”
明明是血脉相融的父子,见面时对话却像陌生人般。水无争对父亲的向往思慕之情未起,已先感慨于宿命之弄人。凤招对儿子的黯然视若无睹,抬起手来,掌心落下一枚通透的黑曜石,问道:“这是谁予你的?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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