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谢两人一同走在夜色里,初时两人都没说话。走出两个巷子,舒汲月才开口道:“我还当你没脾气呢。”
谢摘有点茫然地抬头看他一眼,舒汲月叫他看得真没了脾气,挥手道:“算了。”
舒汲月认识谢摘的时间说长也长,却几乎没见过他发脾气。
就连他们第一回欢爱的时候,舒汲月没忍住叫了谢筝,谢摘也没发狠。
谢摘头一回发作的时候,舒汲月也被惊了一跳。那时他们正在前往东州的画舫上,舒汲月凭窗望着船外月色,听着河上传来杳杳的笛声箫乐。谢摘支腿坐在床上,左手拿一只小小酒壶,右手捧一卷书,且饮且读。两人之间寂寂无声,唯听见船下隐约的水声,和那遥远的乐音。
舒汲月赏罢月色一回头,就见谢摘坐在那儿,原本已满是瘀斑的面孔遍染醉意,全然的酡红一片了。
他不由问道:“你喝了多少?”
谢摘只握着酒壶细细的颈,似乎正在出神,并不答话。
他二人素日颇多嫌隙,如今同处一个屋檐之下,也常常相对无言。舒汲月看到他脸上残红粉白,几乎找不到一点旧日的模样,嘴唇颜色与面皮几近,眼廓线条模糊得几近于无,在酒气熏染之下,一张面孔上见不到一分雪白,又是古怪,又是狰狞。
他忍不住又说:“酒气伤人,你这么喝下去,来日我无法向存雪交代了。”
谢摘这会儿倒把话听了进去,他道:“你若告诉我小存现在何处,我也就不喝酒了。”
舒汲月无奈摊手:“他既说浪迹天涯,我如何知道他的下落?”
谢摘的语声里透着一股醉酒特有的含混,听起来竟十分柔软,他小声地道:“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又怕什么来日无法交代?横竖他都不会知道啦。”
舒汲月被噎个正着。他纳闷起来,谢摘生就一副比兔子还软几分的脾气,没见过他对谁发火与谁顶嘴,偏偏一遇上自己就口齿伶俐眼风犀利起来。声音明明这样的柔软,语气里透着一股醉酒时的亲昵,竟能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一阵,盘算着要不要与这家伙较真下去,终归是看不得一个病人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他一步跨到床榻上,一手捏过那酒瓶。此时,舒汲月指尖一触,碰到谢摘火热的手背,被异常的热度惊了一惊,他再抬头仔细看谢摘时,才发现谢摘勉力维持这个坐姿已经很久,现下整个人都不可自抑地打着战栗。
“你怎么了?”舒汲月随手把酒瓶扔下床,捏着谢摘的手问,“你究竟是热还是冷?”
两人肌肤一触,谢摘喉咙里发出涩哑的喘息声,身体不由自主倾倒过来,靠进舒汲月怀里。再不需语言,透过谢摘握着自己胸口衣襟处的颤抖手指,舒汲月便明白了过来。他既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种被冒犯的恼火,还不知所措起来。
谢摘紧紧握着他的衣襟,脸颊不断地贴上舒汲月的脖颈轻蹭。舒汲月以手掌贴住他额头想把他往外推,才推个起势又停住,低头犹疑看去,恰好谢摘双眸shi润地望过来,舒汲月在这么接近的距离一对上那张脸,就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回手上巧劲一使,猛地推开了谢摘。他这样一推,没有防备的谢摘一头撞在窗台上,忽然不再动了,消瘦的背影静静伏在那儿,透出些孤单与难过。
舒汲月顿时不落忍了。
他两步下床过去,谢摘并没磕着哪里,但十指攀住窗台,用力得指尖生白生白,显是隐忍到了极致。舒汲月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谢摘以肘将他隔开。舒汲月没有作声,并指熄灭了船内的灯烛,顿时船上一片黢黑,谢摘若有似无的喘息声陡然变大了。舒汲月再搭他肩膀,谢摘依旧格他,力道却比上一次更加颤抖,谢摘早已说不出只言片语,可那近在咫尺的喘息声柔软而甜蜜,简直不像谢摘会发出的声音。舒汲月被勾起一些兴味,还远不到足以动情的地步。但此时此刻,容不得他慢慢酝酿,他再不宽忍谢摘,将人拽进怀里,一把打横抱起带到床榻上,然后他覆了上去。
舒汲月摸黑挑开谢摘的腰带,手掌潜入柔软的衣物之下。出乎意料,他所摸到的肌肤远比旧日看到的感觉更加光滑柔软。他怀着“这家伙真是谢摘么”这样一种疑惑,两只手掌向后移去,那一把不盈一握的楚腰正是他床帏间的挚爱,多一分就丰腴,少一分就干瘪,偏这把腰生得窈窕动人,妥帖地安放在他两掌之间。
舒汲月这样一抚,身下人喘息更剧。舒汲月只怕自己再这样摸索下去,他未起兴,谢摘却会先坚持不住了,唯有勉强自己动情起来。他开始幻想从前与谢筝欢好的情形。不需要费力回忆,谢筝秀美温柔的面孔就出现在脑海之中,他那洁白如雪的肌肤,黑得静夜般沉默的双眼,在对上自己的时候,就仿佛能说话般,秋水盈盈,欲诉还休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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