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滥东西!”她攥着秋心宝手往西屋走,晓得他就是个老虎护着长大的兔儿!还是只脑袋不好的兔儿,给督军老太太救了是祖上积德。
茶不大热了,刘妈给他倒了一杯,坐下说开来,“咱家老太太还在时候,请了算命先生,算咱当家的就是个独孤命啊,前头那个太太,还是老太太指的,不然这会儿宅子里,连个娃娃儿也没有!”她压低声儿,“其实啊,咱当家的,男人女人都不乐意要,你可别听那几个老货胡诌,咱当家人心不坏,不要你讨好,也给你一口饭吃,晓得不?”
秋心宝喝了盏热茶,一双肿眼儿挂着,听刘妈问他,点了点头,“姨,我晓得了。”是头一回有男娃娃叫她姨,刘妈心头软得跟碗糊粥似的,“嗳哟哟,姨待会儿给煮个热鸡蛋,咱烫烫眼睛。”
老太太是玉巧还没落地的时候去的,玉巧一落地,亲娘又没了,一屋子的丫头,只有刘妈一个养过孩子,她原先和nai娘一块儿住西屋,后来玉巧大了不吃nai,又赶上nai娘家里头婆婆生病,就剩刘妈一人顾着小丫头片子了,眼看着的,小小的血rou团子,养得白胖软乎,黑软头发扎个小辫子,点个红眉心就是小瓷人呐,招人稀罕得很!
刘妈煮了鸡蛋,纱布裹着给秋心宝烫眼睛,屋里头小瓷人闹开了,刘妈只得进屋把她抱出来,枣红袄儿,枣红小棉裤,鼻尖尖全红了,白净小手掌子搁刘妈下巴乱动,瞧见秋心宝,含着一包泪,怯着脸,贴着刘妈,nai气的唤:“姨,姨……”委屈卖乖,好似有人要同她抢刘妈。
刘妈给她弄得眼里头都是笑,“嗳,姨在呢啊,搂着咱玉丫头呐。”刘妈平日得顾着玉丫头,其他的也就匀不出心力,东、西、北仨屋柜子里,就没个满的时候,刘妈抱着玉丫头好一通翻,才翻出来条旧厚被子,“明儿天好的话姨给你晒晒,去去霉味儿,先盖着成嚜?”
秋心宝点头揽了被子,跟在刘妈屁股后头,贺青山气头上,也没说让人住哪儿,刘妈只好安排他在西屋左边耳房住,有啥短的,也好顾着他。
真是好一通折腾,总算了了,玉丫头哭了一通,累了,含着眼泪吮着手指头,小脑袋搁刘妈肩头趴着睡着了,她给秋心宝吹灯,一暗,手给攥住,怯嗓子,秋心宝问她,“姨,这宅子那么多,闹鬼嚜?”
真是孩子气,刘妈要他安心,给拍了拍手,“鬼敢来?咱当家的啥样儿你没见?鬼来也要落一层皮呐!”
一个月,秋心宝没睡个安心觉,督军宅子里头女人多,太太、姨太太,睡了抬位的丫头,不高兴了谁都能给他甩脸子,他梦着自个儿哥哥,霸王岭子上有片野栗子林,他哥给他打栗子吃呐,脆甜的嫩栗子,秋老大给砸得脑门红,从树上跳下来,唤他心宝。
贺青山事儿忙,天天晚出早归,少有闲的时候,刘妈不敢拿秋心宝的事儿搅他,反正有她一口吃,也不会饿着秋心宝,更何况,秋心宝还能帮她的忙哩。
这场冬雨可下了几天,好不容易停了,出了好太阳,院子尾东西边有两棵桂花树,生有好些年头,树枝上缠了铁线子,刘妈把秋心宝那床厚被子抱出来,还有些柜里零碎布,一块搭上晒了。
攒了几天脏衣裳,刘妈叫了冬儿丫头一块洗,冬天的井水暖,玉丫头没人照看不成,由秋心宝抱,搬了张椅子晒太阳,刘妈笑着给冬儿丫头说:“俩儿都是孩子呢,玩不到一块儿才叫怪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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