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抬起手臂,身姿矫健的阿白落了上来。
围城与救治中毒百姓的双重压力之下,县衙余粮与城中富户自有的粮食加起来,也只勉勉强强够一月之用。
百姓们虽没听到确切消息,但都看在眼里,知道即将面临无粮可食且大举攻城的困窘,人人面上都是一副压抑之色,走在路上行色匆匆,相互之间言语渐少,然而与先前不同的是,不再有人声讨县衙,不再有人吵闹着要出城,大家做着自己的事情,压抑的脸上同时出现的,是既然避无可避便无需再避的坦然与决绝。
夏焉亦然。
他发下命令,士兵、中毒百姓、有孕及刚生产者的粮食按需供给,老人与孩童供给七成,青壮年供给六成。自己虽有孕,但身为县令,理应身先士卒,便主动与青壮年一致。
程熙没有阻拦,只是将自己的供粮分出一部分给他。夏焉沉默良久,终究没有推辞。
紧接着,不少百姓亦提出减少供粮,县衙便请大夫一一查验身体,确定健康者准许请求。
一时间,宣梧县在沉寂之中缓缓地蓄积着同仇敌忾的力量。
“从今日起,大伙儿缺的每一顿饭中的每一粒粮食,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日后,我会亲自加倍偿还给他们。”
“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守城大营校场上,夏焉身披轻甲手执弓箭,对着二十步开外的箭靶目不转睛地练习。
程熙立在一旁,静静地守护聆听。
弓弦一抖,夏焉左手松指,一箭划破空气。
“敌军来犯,我必亲自迎击。”
箭矢入靶,尾羽随着未消的力量颤抖着。
“我也想清楚了,倘若当真不敌,保证百姓平安就是第一。”
夏焉双手放下,坚定的双眸看着前方,清白的面庞蒙上了一层风霜。
“那个时候,我们便首先离开,吸引二皇子来追。”转过头,他红着眼眶看着程熙,“我唯一的、最后的期望,便是保住这里每一个人。”
程熙点点头,迎上来紧握住夏焉的手,拨弄着他散在额边的碎发,道:“焉儿,那你知道我最后的期望是什么吗?”
夏焉闪着眼眸注视着他。
程熙一笑,轻缓却郑重道:“和你,和我们的孩儿长久相守,再不分离。”
夏焉心中震动,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程熙。
二十日后,宣梧县粮绝。
又两日后,二皇子亲率府兵,大举攻城。
程熙领守城器械军正面迎敌,夏焉领弓箭手在城头排开,县尉领骑兵把守城门随时待命,百姓们紧守家中,闭门不出。
喊杀震吼声中,攻城塔楼气势汹汹地逼近,到得城下之时,纷纷摔入宣梧士兵提前挖出的壕沟。然而攻城士兵却不退却,他们继续借用矮下或歪倒的塔楼向上攀登,身后是更多的人马和器械。
程熙沉着地指挥兵士以投石机投石,夏焉与弓箭手们一列接一列轮换上前,然而他们虽准备充足,可终究已有两日填不饱肚子,一时间虽不至于失守,却也无法将对手击退。
你来我往,双方僵持,从破晓日出到正午高照,夏焉站在城楼高处,一身战甲几乎shi透。
他举起弓箭,双手发抖,眼前人影模糊,脑中嗡嗡直响,腹中隐隐作痛。
他知道许多士兵都同他一样,但他们还在坚持,他们都没有倒下,他这个县令、皇子又怎能首先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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