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偏生什么也看不到眼里,只看见了站在状元旁边的那一抹碧绿,他让我想起了永新的荷叶田田,我一晃神,就把好一壶茶泼到了他的身上,在琼花宴上出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是那人却低头,看着我拿壶的姿势,笑了,他说,姐姐,好巧,看来我们还是同乡呢。”
“我当时惊讶极了,他怎么会知道我是哪里人,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说,‘我那天正好听见姐姐在城门口,那曲调分明是赣州的调子,只是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我忽然低了头,脸上火辣辣的,似乎他的眼神可以把我的脸皮子都烫伤……那天我没有告诉他,我唱的是什么歌,后来也一直没有。”
“于是我便知道他也是永新一带的人,因此我带他总归有一些异样的情愫,我甚至幻想,当年站在荷塘边的碧绿衫子的郎君,便是他,该有多好,可惜我早已记不清我心尖尖上的人的模样,我的家乡,即使变成鸟儿,我也飞不回去。”
“难道你说的那人,是曹令珏?”道袍少年忽然插嘴道。
殷姑姑惊讶,“少年人,你怎么会晓得,人人都会记得那一年的状元是杜太傅,却很少有人会联想起日后权倾朝野的……也是那一届的探花,更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原本的字是唤做令珏的。”
“令珏,令珏,连玉为珏,本是世上最美好之物,本是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却似乎带上了重量,连说出口都嫌太重,于是,我只是冷眼看着那些不知世情的宫女们看着绿衣郎们欣羡的眼神,在心底暗自唤他令郎,羞红了脸,而我,仍旧捣我的衣。”
“一年又过了一年,那一年我终于可以离开浣衣局,那时我本早过了嫁杏之年的,原本有一个机会可以被放出宫去,可是却机缘巧合的错过了……”
“怎么会?姑姑不是很想要回家吗?”
“莫非殷姑姑所说的那个机会不是正正当当放出宫去的?”少年忽然皱眉。
“还是小子聪明。那一年是永熙七年,那一年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北靖战事平息,然后就是莼阳公主出降,宫里要挑上百个宫女同行,边境那种荒芜之地哪个姑娘愿意去,那时我跟几个姐妹却动了心思,只要出了这高墙,出逃也变得容易些,即使逃不出去,也总比老死在这宫廷了,便笃定了心思报上了名。那时因为战乱,我和家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到底想要探个明白,总比这样生死都不知道要好得多吧……我们这些宫女怀了各自的心事,可是要出降的莼阳却怀了另一样心思,边境苦寒,金枝玉叶哪里院里去,我望着那一盆子被公主绞烂的衣袍叹了气。”
“那一天因为要料理公主糟蹋的衣服,我在浣衣池子边上待得很晚,到了最后,已经全黑了,可是即使干了这么多的活,我居然一点也睡不着了,也许是因为过几天就要随着和亲队伍出宫,鬼斧神差的,我又一个人跑到了那个宫墙头上,那一天,月亮真的很亮,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亮的月亮,我忽然很想很想唱歌,把所有家乡的小调都唱一遍,我知道我是犯了相思了……”
“可是我不敢唱,这万籁俱寂的深宫,只有放在心里的东西才是最安全的。我这样想着,忽然听见城墙下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本以为是发了春的夜猫,没有想到,却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殷姑姑呀,是不是像小道士和小雪来这个样子的呀?”领着进门的宫女忽然开口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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