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动了,只能停下来。
回头一看,却发现原来只走出了很短的一段,马车留下的辙痕仍然蜿蜒着过去。
他心里一瞬浮起很多的念头,他想,此刻着人去追,想必还能追得回来。
那念头如滚涨的沸水,激烈地冒起泡。他感到身体僵硬,仿佛有另一个人在Cao控他,想要将他从原地扯起来。
然而他的双足却始终如钉进石桩的钉子般,稳稳当当,丝毫不动。
他终于继续往前走了。
李承年忙忙从身后跟上来,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姬允亲自来,竟是要将姝赶走。
一时又震惊,又觉得太便宜了姝,但总归是去了一桩心病,又得意欢喜起来。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姬允心中沉郁,信步乱走,不觉便上了玉带桥。
李承年有心想要陛下展颜,开心一些,便顺口讨好:“圣人可要去见白小郎君么?”
姬允却全不同往日那样,每回出宫私会小白郎,面上倒是装得沉稳矜持,却连腰间玉穗都是经过了三挑四拣的。
他只偏头睨李承年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又往前走了一段。
突然开口道:“白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向着他?”
他这话问得不轻不重,好似平时一样兴起啐他两句的语气。
但姬允才遭手足派人行刺,又是被身边宠爱之人所背叛,李承年一时拿不住姬允的态度,只提起了小心,谨慎赔笑道:“圣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老奴心中只记挂着圣人安危,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姬允神情不冷不淡,似嗤笑似不屑地,李承年心中越发惴惴,又稍稍地透了点缝:“不过因着圣人格外看重那位小郎,老奴才多加留意一些。”
姬允微微地冷笑,也不再多说。
行至白府小院门口,李承年知趣地上前,正要叩门。
一枚信鸽从院顶上方掠过。
姬允眼中掠过一丝Yin翳。
经了行刺一事,现在暗卫时时隐在姬允左右,不敢再稍微疏忽,此时反应出奇敏捷,已跟着飞掠上去。
那只鸽子大约是被养得太肥了些,竟不及振翅飞高,就被徒手抓住。
取出信鸽脚上系着的小纸筒,姬允展卷一览:勿使姝再入宫。
字迹清隽雅致。曾经在京中,一字可抵万金。
白宸没料到姬允会此时过来,匆匆出来迎他,脸上是全然的惊喜,眼里都溢出了喜意。
迎面却触及姬允的面无表情。
以及李承年手里揪着的,一只怂着小圆脑袋,仿佛委屈,见了他,还咕咕细叫一声的肥鸽。
白宸顿了顿,却始终神色自若,微笑着仿佛还有些不解。
姬允见他神色,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小郎君府上的鸽子喂得这么好,作什么浪费来送信呢,不如烧来吃了。”
肥鸽凄惨地又咕了一声。
白宸颜色这才变了——当然不是因为心疼一只不合格的信使。
白宸看着面无表情的姬允,那一瞬的慌乱之后,竟很快镇定下来,甚至很大方地承认了,说:“你知道了。”
两人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方矮几,旁边坐着尊小火炉。
姬允来之前,白宸正在烹茶。
上一世白宸经常煮茶,姬允虽不受他待见,一碗茶还是能喝上的。白宸的茶一向煮得很好,除开火候、茶饼、水源颇为讲究,调料也很合他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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