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卷顺着肘子看去,一只修长好看的手端着那盘肘子,沿着小臂往上,他对上了一张满含笑意的脸。那人对他笑,薄唇启合。“我错了。” (三更)肘子的香气顺着掀起的车帘徐徐往车内钻, 不多时便萦绕了整个车厢。安卷屏住呼吸,脸色漠然地一偏脑袋,双手抱臂, 看起来不为所动的样子, 闷声闷气道:“我又没想吃。”陆衍观察他神情, 嘴上说着不想吃,眼角余光却依旧不断往大肘子上瞥。陆衍心底笑得快要打跌,他的卷卷还是那么可爱。“嗯,你不想吃。”陆衍说。安卷嘴巴动了动正要开口,却听陆衍话锋一转,“可我都买了,扔掉怪可惜的。卷卷那么好, 能不能帮我解决掉它?”话落, 陆衍将手里的大肘子又往窗户里送了送。安卷再也忍不住垂眼看去, 故作自然道:“行……行吧。”他把盘子接了过来,上面还冒着热乎气,一看就是刚做出来不久。是安卷常吃的那家店,比不得宫里厨子做的,但也是上等的美味。安卷险些没忍住吸溜口水, 泛着油光的大肘子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汤汁浓稠淋了一圈。从中间的那根大棒骨可以看见骨rou分离开, 肥而不腻, 瘦而不柴, 且入口即化,十分诱人。同时又有阵阵扑鼻的香气勾着馋虫, 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陆衍看他眼睛都快黏上面了,便知自己没有挑错赔礼。这下卷卷定然不生他气了。然陆衍刚要开口准备再讨好两句, 却见让他可以毫无阻碍看向车内的帘子倏地落下,紧接着‘咔哒’一声传来——连窗户缝都关严实了。陆衍先是哑然,而后失笑。这才是他的卷卷。陆衍心知自己将人哄好了,也就没再继续纠缠,策马往皇宫而去。拎着食盒的侍从们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从略显空旷的街道上穿行而过。安卷让安童帮他拿着食盒,待听见外面没了动静后,这才重又撩开帘子往外探看,陆衍果然走了。他坐回来,小声嘀咕了句,“既然这么有诚意,就原谅你好了……”下一刻,安卷对着香喷喷的大肘子便开始流口水。安童见自家少爷明明嘴馋得不行却又一直不动的样子,忍不住说:“少爷怎么不吃?”安卷头也没抬,继续盯着大肘子看,口中飞快分泌着唾ye,“等会去吃。”
安童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少爷是想带回去跟潋少爷一起吃?”安卷点点头,少顷后才慢吞吞说道:“可惜阿潋身体不好,不能多吃。”说起府中那位潋少爷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留对方一个人在这世上……不过也并非完全的可怜,毕竟在双亲离世后他就被接入了安府。当时安潋年纪还小,懵懂不知事,不知道母亲再也回不来了,那会还有安卷带着他玩,因而安潋也整日黏在安卷身后。然他天生体弱多病,每到盛夏和冬日就特别难熬,这种油腻荤腥之物半点不可多食。安卷拿回去也只是给安潋尝个味道。安童:“少爷对潋少爷真好。”安卷立马坐直,“那当然了,阿潋只有我了。”他对安潋好,安潋当然也对他好,这些都是相互的。安卷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发烧,迷迷糊糊,有一道小小身影守着他。跟只小狗狗一样蹲在他床头,时不时还会给他换毛巾。当时安卷感动坏了,但等他病一好,照顾他的安潋却又病倒了。和他只用两天就Jing神百倍比起来,那次安潋整整病了两月。安卷那次才真正意识到安潋的身体有多差。可绕是如此,每次他生病,安潋也依旧会守着他。这些都是柳姨去世后发生的事,那段时间安潋一直和安卷睡在一起,半夜做梦惊醒安卷就会哄他,安潋抱着哥哥便不撒手了。安童却觉得,有少爷一个就顶千万个了。潋少爷到底是好福气。马车刚停下,安卷就捧着大肘子往桃禾居跑,那是他的小院。柳姨去世后,安潋就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了,即便现在两个人都是大孩子了,安潋亦没有搬出去,而是在桃禾居中挑了个小屋子住下。“阿潋!阿潋!”安卷风风火火往小院子里跑。院子里,树荫下坐着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影,听到声音的他颤颤巍巍坐起来,“兄长回来了。”安卷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吹风?当心着凉,快进去。”安潋对他腼腆地笑了笑,“我刚出来,估摸着兄长快回来了,所以……”安卷捏捏弟弟没有什么rou的小脸蛋,“说了多少次让你别在外面等我,你会生病的。”安潋闻言,抬眼看来。他的脸上满是病气,唯有一双眼睛格外突出,似蒙了一层水雾,这般水汪汪地盯着安卷,如同小时候一样。“生病了,兄长会照顾我吗?”安潋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安卷把人按进怀里揉搓,“想什么呢?当然会照顾你。”安潋终于扬起笑容,把脸深深埋进兄长怀里,神情眷恋。两人刚抱了几秒,安卷倏然道:“大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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