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似乎是个很完美的时刻,于是试探着和杨舟聊到了他有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谁知道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皱起眉警惕地看着我,问:“你是不是……”“没有。”我矢口否认,“谁也没跟我说话,你哥电话我都删了。”杨舟还是看着我,最后含混地说:“嗯,你别担心。”他说,我们现在不是20岁了,他自己会有安排。我说,那你还回美国吗?他说,没必要了,不想回去,本来就回不回都无所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家吃饭不给钱,谢然。我说,怎么可能!他说,现在涨价了吗?我记得以前伙食费从五块涨到十块。得了便宜就卖乖的可能就是他。上个月亲情卡刚出来我就给他开通了,虽然他一次也没用过。不过也是这次以后我意识到,真的没必要再提起这个话题了。正如我不再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杨舟也会处理好他的事情。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工作,只不过是不需要像我一样每天去公司。我会只相信他一个人。相信他留下来,会自己处理好他的一切。想来想去,男朋友的生日还是必须要准备的,他说不需要是一回事,我上不上心又是另一回事。蒋承临提议我们一起去海边玩两天,现在正好是夏天,沙滩、海边、烧烤、星夜……这一套下来可以把我男朋友迷晕。我看着蒋承临,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怎么说呢,我们20岁就玩过一套了啊。最后我定了个蛋糕,挑了一条领带,想着万一以后我们有正式场合需要穿正装,可以让杨舟戴上。至于花嘛,现在杨舟看到玫瑰就头痛,于是便没准备。他生日的那晚,我叫了蒋承临他们来我家帮忙打气球,结果打气的东西坏了,几个人只好亲自吹。大龙铁肺,一吹吹炸了,把小白吓得心脏骤停。他们在外面打打闹闹,我则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做大餐,这大概是我人生中做菜最用心的一次,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杨舟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把客厅的灯关了,他摸黑进来,声音里带着疑惑:“小然?”“别开灯!”我连忙喊。“啊?”杨舟笑了出来,“你干什么,准备了什么惊喜,这么土?”“是是是,土死我得了。”我也忍不住笑。我用打火机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燃,火光在黑暗中现出身形,蒋承临他们在我背后,拿着手机光由下而上照着脸吓唬杨舟。“……”“生日快乐,过来许愿。”我对杨舟说。他朝我走来,嘴角翘着,我这才发现他今天似乎去理发了,两边头发被推得很短,看起来比以前清爽。“谢谢啊。”杨舟看了看我们几个说,“谢谢我男朋友,还有我男朋友的朋友们。”“吹吹吹!”
于是,杨舟低下头,闭起眼睛许了个愿,然后他用力一吹,蜡烛的火光蹭地一下朝我的方向晃过来,好巧不巧把我散落的头发给点燃了。有那么几秒,世界是安静的。“我cao!”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此起彼伏地开始响起各种“我cao”,大龙眼疾手快地拿起抹布,死命地拍我着火的头发。开灯之后,我一脸懵地看着杨舟,杨舟张了张嘴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几秒后蒋承临和大龙开始爆笑,小白笑着往后退,又“啪”地一下踩中了一个气球。蒋承临说,这事儿他能记到八十岁,打算到时候跟他隔壁病房的老头吹牛,说我朋友年轻时候,给他男朋友过生日,结果他男朋友吹蜡烛把他头发给点了。“你头发我给看看?”晚上朋友们都回了家,留我和杨舟一起打扫残局。“没事。”我笑了笑,“大龙的灭火速度一流。”杨舟坐我身边,伸手揽着我,认认真真地研究了一阵,有些抱歉地说:“不行,好像还是烧着了一点。”“真没事。”我又挖了一块蛋糕尝了尝,“我过两天去理发店处理下。”“嗯。”杨舟应道。“还有个小礼物送你,领带。”我把领带递给杨舟,还很担心他没有穿正装的场合,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果然他说自己不经常穿西装,但是裸着戴也不是不行。我说,那你还是别裸着戴了,我怕我又下不来床。杨舟听了之后笑倒在沙发上,说我对自己的认识怎么这么清晰。有时候是我经常故意说一些话,想让杨舟开心。我喜欢看他笑,小羊在我家笑得越来越多了,胜过所有的风景。我觉得我没有更伟大的愿望,我的愿望已经实现。第二天我去理发店,本来不打算带着杨舟,但我只要一离开他的怀抱,就感觉身上装了个报警器在响。“你去哪儿?”杨舟睡得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红印。我说:“我去找个tony老师。”杨舟说:“给你推荐一个?”我说:“不用了吧,就在楼下随便剪剪得了。”杨舟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思考了半天,终于试探道:“你说超市里面那个10元快剪啊?”“嗯。”我点点头,已经穿好了衣服,走过来亲了他一口,“我去去就来。”“我靠。”杨舟一下子笑起来,拉住我的手腕,“不许去。怎么你现在有时候花钱大手大脚,有时候又这么随便呢,我带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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