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去，祖母狠狠用拐杖敲了下地面，对秦深厉声道：“跪下！给你爷爷磕头。”秦深照做，跪在父母身后的蒲团上，对上回望过来的母亲关切的眼光，轻轻摇了下头。祖母气得痛批了一顿秦深父母，言辞犀利，不留情面。秦父秦母本就是软弱撑不起事情的性子，听见母亲的痛骂，秦母眼眶都直接红了。祖母手腕强硬，作风利落，临到老了，才惊觉居然养出了这么一个行事张狂叛逆的孙女！她那天说了很多，只有一句，是对着牌位不停重复的。“我对不起你祖父，秦家后代不成器啊！”秦深却觉得，姐姐能走到这一步，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必然的。几年前祖父还在世时，手腕更加铁血无情，再加上他出生年代混乱，行事作风强硬，教育子女都是直接拿着鞭子往身上抽。以至于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懦弱胆小，一有点惊动就想往后躲。小儿子更不用提，在几岁的时候，被吓破胆子，早早去了。祖父走后，对他言听计从的祖母接过了他的鞭子，将这种教育方式彻底继承了下来。秦深小时候被祖父祖母拿鞭子抽过很多次，也就是祖母后来年纪大了，他又去了国外求学，境况才好了不少。可秦姐姐不同，她生得早，幼年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表面温顺，实则心理早就扭曲疯狂。又偏偏遇见一个对她温柔善良的男人，秦姐姐直接沦陷，将他视为救赎和光芒。和家里闹掰她丝毫不后悔，只恨不能早一点遇见心爱的人，早点脱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家。秦姐姐和家里的关系，僵持了整整两年。碍于祖母的强硬态度，这两年谁也不敢去打听秦姐姐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秦姐姐实在太会藏，生怕被找到，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秦深以为或许要等到祖母老去，他才能重新打探到姐姐的消息。可意外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秦姐姐死了。还是为了追随爱人，抑郁加重自杀身亡。听见这个消息后，秦母哭晕过去了好几次，醒来后直接砸了祖母一个花瓶，差点没疯了。她一生温顺谦卑，却因为太过懦弱，痛失了一个女儿！秦母闹了一通，身体不好心脏病发作，被秦父带去了国外治疗，并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秦家祖母。祖母也搬回了老宅庄园里，常年不见人。秦深之前一直在国外，半年前因为集团内部出了问题，才不得不回国。本打算处理完问题就返回国外，却没想到，会碰上了沈意和秦迟迟。这一来二去的，秦深回去的心就彻底淡了，还在这里买了个小公寓，打算长期定居。

    回忆停止，秦深吩咐完林特助这些事情后，将电话挂断。当年事情一团乱麻，闹得乱七八糟，就连秦深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姐姐是否留下过一个孩子。但秦深记得很清楚，当时秦母去过秦姐姐住的地方，询问那个男人的母亲，秦姐姐还有没有什么留下的东西。那个老人神态怔然，只摇头说什么也没有。其实有，或许就是一个孩子呢？秦深这么想着，不由叹气。手指按着额头，一想到秦家这些事情，他就头疼。明明就没几个人的家庭，偏偏就是能闹得四分五裂老死不相往来。靠在沙发上，秦深点开手机里收藏的沈意唱歌的音频，听着舒缓温柔的声音倾泻流淌在屋内，感觉多少好受了些。思绪太过繁杂，秦深整整听了大半夜的歌，望着外面的夜空发怔。他这一晚想了很多，自己的姐姐、母亲父亲，还有祖母。可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个无解的命题。他叹息了一声，这里面，也带着对自己的一点懊悔不甘。正打算这么枯坐下去，下一秒，他的手机铃响起。为沈意定制的专属铃声，让秦深的思绪从一片沼泽中被迅速拉了回来。“喂？”那头沈意含糊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点风寒刚好后的鼻音。“你为什么还没有睡觉？阳台灯都是亮的。”秦深站在卧室的小阳台上，神情微愣，转头回望。几米远的另一个阳台，沈意拿着手机，手机上亮着闪光灯，在黑夜中朝他打了过来。“快睡觉！”沈意挥手喊。秦深被他手机闪光灯照到，忽地笑起来，点头应好。初晓金光从云层中破出, 无数光束自上而下散落，最终形成一片金灿灿的大地。秦迟迟昨天睡得早，在沈意还未醒来的时候，自己就打着小哈欠默默爬下床, 先去刷牙洗脸。洗漱间里, 蓝色儿童牙杯牙刷和另一套纯色系牙杯牙刷摆在一起。秦迟迟有点强迫症，每次洗漱完, 都会将自己的牙杯牙刷方向, 和沈意的调成一致。虽然沈意不注重这些细节, 起床后又会弄乱吧。但秦迟迟现在很满意，在洗漱间巡视了一圈, 确保自己的东西和家长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这才拍拍小手出来。这套单人公寓, 从秦迟迟住进来之后, 就在不断的增添各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