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书平静陈述:“蒜也可以入药。”江屿眠不管,拽他去洗手,真到了洗手间,又把手一摊,要他挤洗手ye,洗完正好开饭,江语晴喊他他都没过去,就坐在林鹤书边上。林鹤书这段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这个年纪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独立生活,但总归叫人不放心。江屿眠跟个小魔王一样,从小不爱跟同龄人玩,说孤僻也算不上,就是傲得要命。大姨难得看见他有聊得来的人,跟林鹤书坐一块儿吃饭也没闹起来,偶尔还能说两句,看着挺要好,笑道:“论起来你们也算是表兄弟,又是同学,有空就多来往,一块儿学习,要么约出去玩玩也好。”江屿眠打蛇随棍上,当场就喊了一声小表哥:“给个电话。”多相似的场景啊,一样是在大姨家,一样是江屿眠开门,门外站着林鹤书,这次没人打岔,江屿眠半步不让:“加个微信。”林鹤书不进不退,站在原地看他:“不加呢?”这么多年了,江少爷段位比从前高了一点,他可以当着长辈的面要,但他不,他故意在这之前要,以示自己“贴心”不让人为难。林鹤书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听不出来笑意,嘴角却噙着笑,江屿眠怀疑林鹤书在勾引他,笑得他心痒,喊了一声小表哥。语气又轻又软。不管林鹤书是不是故意,江屿眠是的。林鹤书忽然笑了一声:“江屿眠,你想干什么?”这话他当年也问过,在江屿眠图书馆开了中央空调,羽绒服挂在椅背上,少年身着红色毛衣,胸口的麋鹿跟他一样睁大眼睛目视前方。上天仿佛也在偏爱他,金色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隔窗,轻吻他的面庞,纤长的羽睫镶了圈绒绒的光晕。江屿眠下意识偏头躲太阳,再回神,错过了林鹤书瞬间的惊愕,他重新低头看书,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说了句班长该说的话:“我不早恋。”“我成年了,你也成年了。”江屿眠拿着弹簧圆珠笔在桌上按,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振振有词,“成年人之间,怎么算早恋呢?”假期的图书馆其实不大安静,江屿眠的说话声以及他制造的小噪音都被外面大厅里小朋友的笑闹声掩盖,只有林鹤书听见了。彼时林鹤书尚且穿着校服,于是他说:“校规上写的。”
江屿眠噎了一下,他并不把校规放在心上,但林鹤书是班长。再转一道,虽然林鹤书是班长,江屿眠觉得,他其实也没很把校规放在心上,更多是为了避免麻烦,就像上次的校服。他思索片刻,凑过去,离林鹤书更近了一点,贴着他的胳膊,敷衍地妥协:“那我们偷偷谈好了。”林鹤书稍稍后仰,侧头看他,他看起来不像是知道“偷偷”两个字怎么写的样子。微信最后还是加了,江屿眠的“体贴”也可以视做另类的威胁,他是做得出等人齐了之后再要一次的事的。他们进屋没多久,大姨夫就拎着菜篮子回来,江屿眠闻声抬头遥遥打了个招呼,林鹤书站起来去接他手上的菜。“大伯。”“嗯。”林教授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一眼看出来花是江屿眠带的,水果是林鹤书拿的,笑了笑,“鹤书今天没排班?”“今天轮休。”林教授不会冷落一个人,问完林鹤书又问江屿眠:“眠眠呢,工作室怎么样了?”“装修差不多了,过两天去验收。”林教授点点头,跟哄孩子似的:“那你们坐会儿,要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说完他往厨房去,两桌子菜等着他做。林鹤书也跟进去,不过如今的菜不比从前,林教授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都是一份一份处理过的食材包,连蒜都是剥得干干净净的蒜米,也不是非要人帮忙,他回头道:“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不错,怎么不说说话。”林鹤书把熟食分出来装盘:“他自己有乐子。”江屿眠的乐子是探索林大夫的朋友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林鹤书的朋友圈不是一片空白,反而一眼望不到头。林鹤书这个人,江屿眠从前笑过他,说他这人略微相处两天会觉得“看山不是山”;真走得近了,就知道其实“看山还是山”。他看起来不太好接近,清清冷冷谪仙一样,但同班的人都知道,班长很好说话。跟他谈过恋爱的江屿眠知道得比同学再多点,他骨子里还是冷。他会做很多“应该”做的事,比如遵守校规,友爱同学,其实对很多事都有点漠然,反正不会是朋友圈里展现得那么“热闹”。虽然感觉有点“装”,手指还是很诚实地往下滑,林鹤书隔三差五就会发一些医药养生相关的文章,还有什么交流论坛、什么义诊活动的宣传,一看就是个大夫。除了这些一看就是大夫发的东西,还有院子里的花鸟虫鱼,他甚至会去看看艺术展,会在过年的时候给街坊邻居写春联。林鹤书从小练毛笔字,也会国画,都是林nainai教的,江屿眠也跟着学过几笔,不肯用现成的墨汁,非要用收藏的老墨锭现磨,墨还没磨好,兴已经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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