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娘捏着一两银子,看着不省人事的相公,没了主意。她手里有三两银子,但光是看病换药就要五两,再加上抓药跟后期治疗,四两银子哪里够!“呜呜呜……”她捂着脸哭起来。“娘!”院子里传来儿子的声音,宁春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朝窗外看去,便看到宁睿步履匆匆向这边跑来。“娘,爹怎么样了?”宁睿着急道。听宋大哥派来的人说,爹伤很的严重,现在亲眼见了才知道,岂止是严重,身上盖着的被子都被血水染红了!看到儿子,宁春娘冷静了些,擦擦眼泪说道: “睿哥儿,你身上带钱没,先借娘十两,你nai不给银子请大夫看病,娘实在没办法了。”“nainai实在太过分了!”宁睿气红了眼,连忙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来, “银子的事您别担心,爹病的这么重,不能随意搬动,我这就去县里请大夫过来!”柳锦昱按住他: “我骑马去,你在这陪着。”宁睿点头。柳锦昱走后,他眼眶红红的帮他爹换了床被子,又简单清理了下身上的血污。半刻钟后,宁大海被疼醒了,他看着身边红着眼睛的妻儿,也shi了眼眶。“爹,分家吧,以后我照顾你跟娘。”宁睿哽咽道。宁大海没急着反驳,他娘跟小弟刚才说的话他全听见了,自己为这个家cao劳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家人的无情抛弃,如今他彻底死了心,但愚孝多年,一时之间提不起勇气跟养育了自己三十来年的亲爹亲娘撕破脸面。直到柳锦昱把大夫请来,大夫说若是再耽搁下去别说腿,就是命也留不住了。“哪儿就这么贵了,我看你八成是个庸医,这点腿伤都治不好,还咒我儿性命不保,再瞎说我就去县里找县令老爷评评理,让你们医馆都开不下去!”宁秀菊听见一副药就要几百文,有些不乐意。柳锦昱请回来的是县里有名的老大夫,轻易不出诊,要不是看在柳锦昱过去帮过他孙子的情面上,才不会大老远跑来给人诊治。此时听到有人当面质疑他医术,还威胁他要让他医馆开不下去,老大夫气到手抖,指着宁秀菊半晌说不出话来。“什么神医,就是来讹钱的,大海你可不能信了这老东西的鬼话,你那腿伤娘给你找村里马婆子要个符灰敷敷,一准能好!”宁秀菊对着大儿子劝着。宁睿听后脸色大变。马婆子是村里的神婆,村里没钱给孩子治病的便会抱着孩子去她那讨个符水喝,孩子若是活下来她便说自己神力高,活不下来便说孩子被神仙娘娘瞧上,要留在身边当个小神童。
这么多年被她治死的小孩儿没有十个,也有五六个,有的甚至只是感染了风寒,就被她一句话断了活路。那就是个活阎王,如今nainai竟然撺掇他爹找马婆子医治,是真的不把他爹的生死放在心上了!“nainai,爹看病的钱我出,不用你。”他皱眉道。他心里有气,态度便有些不好,宁秀菊听着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于是瞪了大儿子跟儿媳妇一眼,出声教训起来。“你们教出来的好哥儿,嫁了人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活脱脱白眼狼一个。”宁秀菊还在骂,白眼狼,赔钱货,这些词她以前骂过无数遍,宁大海也听过无数遍,以前他没觉得不对,长辈教训晚辈是应该的,可现在他觉得格外刺耳,一句句就像砸在他心上一样,让他透不过气来。“够了!”宁大海的反抗让宁秀菊愣住了,回过神来刚要破口大骂,就听向来孝顺的大儿子说道: “娘,分家吧。”“大哥,你疯了不成!爹娘在不分家,你这是不孝!”宁大河谴责到。“我就是太孝顺了,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宁大海看着活了三十来年,连自家田地在哪儿都不知道的二弟,觉得过去的自己就是个笑话,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宠着长大的亲弟弟指着他鼻子骂他不孝子;孝顺了几十年的亲娘背地里苛待他妻儿,现在更是为了银钱连他性命都不顾。他做牛做马大半辈子换来的家人,竟连陌生人都不如!“分家吧。”他再次说道。“你个不孝子我还没死呢!”宁秀菊回过神来,盯着大儿子的眼里直冒火星子。大儿子闹分家,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因为她知道小儿子被自个宠坏了,是个靠不住的,一旦分了家,这里里外外的活计就都落在他们老两口身上了,她一个常年享受惯了的,让她下地干活跟要她命没两样。宁大海不说话,但脸上表情格外坚定。其实他也是个倔脾气,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宁睿的性子就是随了他。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宁秀菊哪里不知道大儿子的性子,怕大儿子真跟自己离了心,便又转换态度,打起亲情牌来。“娘不是这意思,你这腿伤娘肯定给你治,可你也知道小远过些日子要交束修,八月份还要进城赶考,家里银钱不多,娘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啊。”说着抹了两滴眼泪。往常她一哭,大儿子就没了辙,自己让他干啥就干啥,现在她都哭那么惨了,肯定能让大儿子断了分家的念头。但她算盘打错了,宁大海已经不吃这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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