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宽旁边站的是王鏊。
他们都是江苏来的,站得也比较近,王鏊一眼看去便发现吴宽神色不太对。
王鏊不由问吴宽:“您怎么了?”
吴宽道:“也没什么,就是昨日不止你们传看了这文章,我也从别处看到了。”
吴宽把昨儿巧遇王守仁的事给王鏊讲了讲。
既然大伙都知道文哥儿偷偷写文章了,自然无所谓保密不保密了。
吴宽开了口,听到的人自然不止王鏊一个。
王华也听明白了。
他儿子写好文章先给哥哥看,再让他朋友李兆先拿给李东阳求指点!
两个儿子兄友弟恭,本来应当是让老父亲欣慰的事,可他怎么就这么想揍儿子呢?!
既然能先给亲哥看,为什么不能给亲爹也瞧瞧?!!
这小子欠揍,贼欠揍。
下朝后,王华郁闷地跟李东阳他们修了一天《宪宗实录》,熬到下衙便匆匆别过同僚回家去。
不少人见王华那急着回家的模样,都生出了和吴宽差不多的想法:唉,真想跟着王状元回家去见识一下状元家是怎么打儿子的。
唯独当事人文哥儿还毫不知情。
他今儿和谢豆换书看,拿到了谢豆上次买的《营造法式》。
这书可真不错,可以拿来参考着做建筑积木套装,只需要对着图纸删繁就简搞成方便拼搭的小小积木就可以了!
文哥儿灵感勃发,拉着金生琢磨了半天,争取能用尽量少的构件拼出尽量多不同花样的建筑,感觉非常有意思。
王华从外头回来时,瞧见的便是两小孩儿趴在矮几上对着本书写写画画,讨论得十分认真。
王华脚步一顿。
本来想揍儿子的念头忽然不那么强烈了。
别家父母求着孩子上进孩子都不爱搭理,他儿子这么好学,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王华迈步走近屋里去。
文哥儿正在过“积木总设计师”的瘾,瞧见王华进来了,有些纳闷地问:“爹你怎么来啦?”
王华往文哥儿边上一坐,掏出李东阳给他的文稿往桌上一放。
文哥儿心里咯噔一跳。
他拿起文稿一看,字迹是陌生的,内容是熟悉的。
文哥儿不懂书法,不过他觉得这字写得比他哥好看些,显然是个书法比他哥牛逼一点的人抄的。
他的处女作,何德何能让大佬亲自抄一遍!
文哥儿不敢置信地问:“您从哪儿得来的?”
他哥抄的原稿在他手里,李东阳那儿应该没有了才是,怎么又冒出来一份呢?
文哥儿脑中灵光一闪,瞪着桌上那份文稿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上头潇洒秀逸的字体有些眼熟。他翻身下塌,蹬蹬蹬地跑去打开自己的私人抽屉,取出藏在里头的原稿跑了回去。
两份文稿摆在一起一对比,真相大白了。
新的这份抄写稿,字迹和李东阳给他的批注一模一样!
破案了,是李东阳自己抄了一份!
这都搞出备份来了,李兆先居然也不给他提个醒!
他真是看错这个李小先了!!!
文哥儿愤愤道:“这个李兆先,明明说好不说出我是谁的!”
王华睨着他道:“你觉得他守口如瓶,别人就看不出来了?”他给文哥儿指了指其中一句话,这小子在那儿感慨要干到七十几岁的话他至少还有七十年!
至于别的大大小小的身份漏洞,王华就不一一指出来了。
文哥儿:“…………”
明白了,自己这是全方位无死角地泄露个人信息,属于高考作文阅卷官要打零分并当作弊处理的水平。
写的时候灵感来得那么汹涌澎湃,提起笔就自然而然写出来了,谁会考虑那么多啊!
文哥儿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脑袋,表示这根本不是他一个三岁小孩该承受的事。
他,王小文,只是想偷偷提升自己的写作水平吓亲爹和老师一跳,到底有什么错呢!
王华瞧见他那纠结的小模样儿,不由笑了起来,把人拎起来追问:“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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