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清冷。
天高而阔,云层稀薄,极高的蓝天上飘过几朵棉花一样的白云,微弱的阳光从那里透出来。
今年的雪来得晚,只零星下了几簌。地上积了一层薄雪,老旧发黄的运动鞋踩在上面,有一层嘎吱嘎吱的响声。
十七岁的许皓野站在学校的布告栏前,与攒动的人头一起寻找自己的痕迹。高三上学期的第三次月考,许皓野只考了四百五十七分,刚刚擦过二本的分数线。
他把书包往肩膀上多放了几寸,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少年的身体正处于在发育的年纪,前几天的体测,他与其他七个男同学一起突破了一米八零的大关。但相比其他的北方人,他长得更加清秀温柔一点,柔和的眼睛,偏薄的嘴唇,以及一张有些圆润的脸。
他跟着放学的人群往家走,低着头,看起来并不高兴。他的成绩向来一般,这次考试也没有失利,只是发挥寻常而已。他从小城狭窄的街道穿过,路过红绿灯的时候,听见自行车铃的响声。他往旁边让了一步,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骑车穿过马路,似乎在着急往家赶。
下午六点十五分,是整个城市结束工作,回到家中的时间。
过了第二个马路口,他往左拐。
密密麻麻的青灰色小楼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以前林镇钢厂的家属楼,钢厂改建以后,一大批工人被裁退,四散分离,但他们家依旧坚守在这里。
许皓野的父亲许东正是原本的技术工人,原本不相信自己会下岗,面对逐渐离开的同事,总有些倨傲。但裁员的批次一点点增多,终于推行到了许东正的办公室,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在办公室大发雷霆,但还是被赶走了。
他所做的所有努力,只是让他在走的时候多得到了一个写着“林镇钢厂优秀员工”的保温杯。
这个保温杯,一直被放在家里客厅的正中央。
那已经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情,他的母亲刘玲是附近裁缝铺的裁缝,工资并不高。一时间家里入不敷出,而许东正并不能接受,自己从乡下取来的媳妇“养家糊口”的事实,于是,他开始寻找新的工作。
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想要找工作并不容易,他不太能接受一些卖苦力的小活,而在这个小镇并没有第二家钢厂,所谓的高端人才,钢铁技术工也并不紧俏。他在家一边酗酒一边兜转了半年之后,终于跟自己的老战友做起了生意,倒卖一种叫做健康宁的保健品。
那个时候,许皓野读初三,他的妹妹刚上初中,弟弟还在小学。他们只看到父亲一箱一箱青绿色的罐子往里搬,长久没有高兴过的父亲指着那些东西骄傲的对他们说:“这个能让咱们发大财。”
但几年过去,他并没有等来父亲发财,等来的,只是一年胜过一年的亏空。
“再这样下去,我们要卖房子的。”
他曾经听见母亲这样轻声的劝慰父亲,随后,他就听见了房间里砸东西的声音。
他捂住小弟弟许皓白的耳朵,让妹妹许皓宁赶紧进卧室看小人书。他一个人站在客厅里静静的等,他怕出现什么别的声音,他是家里的长子,要做一些准备。
随着父亲行为的越来越过分,母亲刘玲从一声声叹息变成了哭泣,她总拉着许皓野哭:“你是他的儿子,你去劝劝他,我们用不着发财,但我们得过日子。”
许皓野说好,可这个时候,他已经找不太到他的父亲了。
时至今日,许东正已经超过两个月没回这个家,他反而觉得有一种别样的宁静感。这个学期,妹妹小宁考上了重点高中,拿了高额的奖学金,不仅自己没花钱,还抵掉了一部分弟弟的学费。
他走上属于自己家的三楼,门里传来饭香。母亲在客厅里不停的踩着缝纫机,加班加点的挣钱,弟弟在旁边写作业,厨房里忙碌的应该是小宁。
许皓野走到厨房里帮忙,小宁已经长到了她肩膀那么高,也不知道是她变矮了,还是自己长太快了。
“哥,你月考考了多少分?”小宁一边往菜里倒酱油一边问他。
“四百五。”许皓野如实回答。
小宁转过头,脸上颇有点得意:“我考了五百七。”
“好,你厉害。”许皓野说完,揪了一下小宁的头发,听见了一声拖长音的:“喂——!”才善罢甘休。
小宁是个了不起的姑娘,她很聪明,学习成绩好的不像是这个家生出来的。她也很漂亮,当初母亲刘玲就是小镇上有名的美人,小宁更是在这份美貌上乘以了双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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