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震惊。
厉久和转向自己的皇后,苏秀秀又惊又怕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来回看着厉家兄弟二人。其余下人,不管是太监宫女还是医师,统统跪倒在地,不敢直视天家之人。
“唐王,这等严厉指控,可不能随意说出口。”厉久和凝视着苏秀秀,话语却是对厉长安说的。
“臣弟昨日与明昭仪在御花园假山亭中歇息,皇后派人送来补身汤药,未经过太医署检查便要明昭仪喝得一干二净。他喝下那碗药,不久后,便流血了。”厉长安怆然答着,“那碗药是由凤鸣殿的宫女送来的,如无意外,所用器皿此时应当已被销毁,无迹可寻,但天网恢恢,仍有臣弟这一人证在此。”
听了这话,苏秀秀顿时花容失色,跪到了厉久和脚边,振声分辩:“陛下!臣妾确实派人送汤药给明昭仪,但那只是极为寻常的安胎滋补汤,臣妾每隔两日就会送一盅过去,每回明昭仪都喝得干干净净,每回都安然无恙呀!”
“那是你用心险恶,迷惑人心之举!”厉长安冷冷瞥着她,出口话语句句紧逼,“你送一百次汤药,前九十九次都是安全的,故意叫太医署和筱宛居放松警惕,好让你在第一百次可避人耳目,下毒落胎!”
“唐王爷,你在发什么疯?你与上官明苟且偷情就罢了,如今还把这等惨剧赖到本宫头上?”苏秀秀尖声怒骂一句,而后又转回向厉久和,泣声解释,“请陛下好好想想,若臣妾当真想要谋害明昭仪,为何会在自己送过去的东西里下毒,还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凤鸣殿的东西?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利用臣妾的一番好意!”
“利用他人一番好意的人是你!”厉长安仍紧追不舍,怒不可遏,“是你明知明儿心善,对待下人极其宽厚,让他以为若他不当场将药喝完,你便会责怪于无辜宫女。是你利用了他的善良,逼他自愿喝下那一碗毒药!现在你还想要陷害他人?试问一句,整座太平城中,除你之外,还有谁会盼着明儿流产?明儿痛失爱子,有谁可以从中得益?只有你!”
“这……”厉久和缓缓应了一句,“这倒是实话一句。”
听见皇帝开了金口,苏秀秀登时通体生冷,丢魂落魄,紧紧拽着厉久和的衣角,切声哀求:“陛下,陛下切勿听他胡言乱语!臣妾知道,陛下对臣妾向来心存怀疑,臣妾也承认,确实曾妒忌明昭仪一朝得势。但他腹中所怀的,是陛下的亲生孩儿,那便也是臣妾的孩儿啊!臣妾与陛下衿枕二十载,臣妾便是再娇纵、再嫉妒,也绝不会忘了一句出嫁从夫的祖宗训示。臣妾,臣妾当真从未想过要加害于无辜孩子——”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停下了哭泣,面色由凄怆渐渐转为警惕,猛然又站了起来,双手揪着厉久和的肩头,咬牙切齿道:“上官明,是上官明!他,他要对付我们!陛下,你应当立刻召集近臣,请我爹肃清朝纲,整顿军纪,将皇权牢牢握在我们夫妻二人手里,如同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一直相濡以沫,谨记恪守的那般。借助苏家之力,陛下才可以保证江山长治久安,永葆地位!”
一听她提及国丈和苏家,厉久和马上变了脸色,“在这种时候,你还不忘给你娘家笼络权势?苏秀秀,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不,陛下,你不明白!”苏秀秀被厉久和一把挥了开去,却还在力竭声嘶地喊着,“上官明此人,绝非善类!”
“明昭仪失去了自己的孩儿,现在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就已经想要借此事来诬陷于他了,到底谁才非善类?”厉长安言之凿凿,铿锵有力,“陛下,此般毒妇,若不立刻处决,实在难平天下人之恨!”
“处决?这……”厉久和却显得举棋不定,但苏秀秀仍在吵吵闹闹着些什么,令他头疼,只能先扬手下令,“皇后谋害龙种,有王爷和太医为证,暂且收押,禁足凤鸣殿,任何人不得探视,拉下去!”
“陛下,听我说!陛下!”苏秀秀被侍卫无情拉走,狂乱无措的喊叫声逐渐飘远。
厉久和长叹了一口气,倒入椅中,抬手按压突突跳动的额角,疲惫不堪。
筱宛居中再度安静下来。
院中不时有鸟鸣猫叫,风声叶声,水流潺潺,一切静谧优雅如初,不为人遭横祸的命运所转移。
沉默许久后,厉长安忽然开口:“皇兄,是因为这孩子,是我和明儿的孩子吗?”
厉久和看向他,脸上写满诧异,“朕要是在乎此事,你以为,朕会允许上官明和那个孩子活到今日吗?长安,朕知道你向来与朕亲情淡薄,但亦不至于如此揣测朕这个大哥吧?”
“臣弟自然不敢,臣弟知道,先前全赖皇兄宽宏大量,臣弟才得享太平至今。”厉长安站在Yin影处,低垂着头,絮絮低语着,“臣弟方才说的是,皇兄,是因为这孩子是我和明儿的孩子,所以皇兄不会将凶手绳之于法吗?”
厉久和一时语塞,脸色难看起来,支支吾吾一顿,才气恼道了一句:“再怎么说,那也是朕的皇后!”随后,他大步踏出了筱宛居。
厉长安徐徐抬头,望着龙袍背影,面上毫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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