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座城市往北，开过两三条长长的隧道，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竹织镇，竹织靠海，又因为地热资源而有不少温泉。近些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倒也成了国内的热门景点。林言好些年前来过这儿一次，那时候这镇子还挺幽静，倒是个静心养性的好去处。

    可现在，那些窄街长巷里开起了大大小小的酒吧，庄文开车到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街上还像大城市那般熙熙攘攘。他们订的酒店临街，从窗户里就能闻到酒店外烧烤摊的香味。

    “累死我了，我说明早再来，你非得今天。”拿了房卡走进房间，林言连外套都没脱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今早起晚了，把狗送进宠物店的时候又出了岔子，林言常去寄养大米的那家店满员了，其他的店他又不放心，在城里转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把狗扔给在家休月假的张竛才算解决问题。张竛本打算在家睡足三天，从天而降一只狗，自然苦不堪言，林言答应给他带特产外兼回来请客吃饭，他才勉强接下了这差事。

    “明天酒店预订就过期了。”庄文忙活着，把他们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过期了再订呗，你缺那几个钱吗？”

    “现在是旺季啊。”

    “那就等淡季了再来。急这么一两天吗？”

    “我只是觉得，趁着现在应该多带你出来玩玩。”

    又被戳到这个敏感话题，林言气鼓鼓地转了下身子，拿自己的背对着庄文。自从显怀以后，他肚子里的胎儿就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育，不过半个来月，他小腹上原先还很柔和的线条就变成了一大块凸起。医生说这是因为他比较瘦，胎儿会显得比较大，同时建议他怀孕六个月后，就不要再到处乱跑。说这话的时候庄文也在场，自从那天拿定主意要“对庄文表现得乖一点”，林言就再没有理由拒绝他陪同自己产检的请求。

    “你饿了吗？是想先吃点东西，还是去洗澡？”

    把墙壁上那些带有繁复花纹的墙纸瞪了三分钟，林言决定先去吃东西。

    街上的夜市摊虽然多，菜品种类却是千篇一律。他们随意挑了个地方，林言要了些时令海产品，卷起袖子大吃了一顿。路边摊的口感当然不能和庄文做的东西比，但有时他也需要这么些廉价的刺激。一口气吃了几碟海鲜，他的胃都有些发涨了。夜晚的海风冷得刺骨，庄文不愿让他在外头多呆，把他领回酒店房间消食。

    他在那间大床房里遛着圈子，电视里正在播放赛车比赛。林言对车毫无兴趣，世界A级方程式大奖赛在他所住的城市里设了站点，二十多年来他只在小时候陪爸爸去过一次，初春的冷风和看台上挥舞的各色旗帜，以及那些车迷们时不时爆发出的尖叫就是他对这赛事的唯一印象。成人后他也被邀请过几次，然而他对那些邀请人实在兴趣缺缺，最后总以各种理由推掉了约会。

    可房间里的庄文却对电视屏幕看得十分入迷，真稀奇，这好像是他头一次发现了庄文的兴趣爱好，平凡得都令他有些惊讶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等屏幕上的车飞过去五六辆后，林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实在无法理解看一堆人开着好像玩具模型一样的车跑圈的乐趣，庄文偏偏好像很乐在其中，手里拿着的罐装凉茶都许久没喝一口。

    “这场是没什么看头，这种高速直线赛道过多的地方，引擎驱动的优势太明显了。”庄文一边回话，一边继续紧盯着屏幕。

    那你还看个不停。林言在心里小声嘀咕着。他觉得自己胃里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径直从庄文面前走过，从柜子里拿了自己的衣服。

    “我要去洗澡了！”他宣布，声音比平时大了些，好像在颁布一道命令。

    “我跟你一起去。”钉在电视前的庄文终于有了动静。无聊的跑圈画面被关掉了。庄文也给自己找了衣服，跟在林言后头往酒店后头的温泉走去。

    酒店的温泉是露天式的，老板在几池温泉周围砌了圈围墙，这些温泉只供酒店的住户使用。男女分浴。已经是将近夜里十一点，男性浴池这边空无一人。

    脱了衣服，林言挑了个温度低点的池子，把自己整个浸了进去。医生建议他不要泡太烫的温泉，以免引发生殖腔的剧烈收缩，危害到胎儿安全。这个池子的温度和他平时洗的热水淋浴差不多，他闭上眼舒服地轻哼了一声。

    周身的池水被轻轻搅动了，不用睁眼，林言也知道是庄文靠过来了。温度只要一升高，信息素的味道就会变得格外明显。庄文的手在水下搭上了他的后背，呼吸时的热气喷到了林言赤裸在水面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