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重生不是真的人类，没有什麽亲戚，独来独往惯了，跟邻居也不熟：“没什麽不方便的。”

    虽然男孩说是要送去，但货物都是何重生在拿的。男孩颇有些不好意思，就这麽一路跟何重生聊天聊到他的住处。

    何重生邀请男孩：“进来坐吗？”

    “不，我……我得回去了，家里还在等着……”男孩身上拿了一堆钱，不赶快回家也不安心。

    “你自己能回去吗？我送你？”

    “没关系，谢谢您。”盲眼男孩不让何重生送，在门口打完招呼就走了。

    何重生跟男孩一路走回来，发现他的听力确实非常灵敏，不但能辨别人的脚步声，走路时甚至能听见前方是不是有人，及时避开障碍物。如果不是他双眼没有焦眼，简直跟普通人没有两样。

    何重生邀清男孩进屋坐坐，其实原也有些要试探他的意思，他突然想知道男孩身上的秘密，那些属於其他男人的味道又是怎麽回事。

    於是就在男孩走後，何重生悄悄地跟了上去。他已经知道了男孩能听见的范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耳力。

    男孩又回到了刚才那条吵杂的街上，而後转到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往一栋破破烂烂的公寓走。何重生追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眉头，这个地方明显不是什麽好环境，来来往往的男女都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甚至还有人用有色眼光上下打量盲眼男孩，又或者故意上前去搭讪他。

    “冉冉，今天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

    “冉冉，跟叔叔玩一下吧。”

    何重生从没问过盲眼男孩的名字，现在知道了男孩叫做冉冉。有许多男人不断往男孩接近，露出了色眯眯的眼神。

    男孩委婉地推拒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纠缠，回到家。

    这栋破烂的旧宅几乎没有什麽隐私，每一户都挨得很近，很像电影里的那种老旧房子，一家吵闹，隔壁邻居就完全听得见，大门也只是一道铁门而已。比较讲究的人家在铁门里还会有一扇木门，但多半都是没有的，一眼就能看见别人家里头的模样。这里给何重生的感觉就是贫穷与脏乱，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待的地方。

    难以想像盲眼男孩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他虽然穷，衣服却洗得很乾净，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出於泥而不染。

    何重生停在盲眼男孩的家门口，他们家就住在最里头的房子，偏僻，窄小，里头传来的声音清晰可见。

    “怎麽才这点钱？这点钱怎麽够我赌……”

    “什麽？为什麽少收了钱……哪个男人这麽好心会帮你，我看是看上了你的身子吧……想免费白嫖你吧。”

    “既然他这麽好心，你再去勾引他……”

    “你搞清楚了，你是个孤儿……我把你带回来养，要不是我供你吃、供你住……你早就饿死了……”

    中年男人粗旷的声音响起，说得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何重生站在门口旁边的死角，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在这时，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见何重生眼生，便问了一句：“你今天跟冉冉约了？”

    何重生是偷偷跟过来的，当然不会想让男孩知道：“不是。”

    “喔，还以为冉冉今天有人定了。”

    何重生追问道：“什麽意思？”

    那男人猥亵地笑了：“不会吧，你都找到这里来了难道还不知道。”

    男人说完了也不多说，色急地敲了敲门：“老林，我带钱来了，我来找冉冉。”

    原本还在骂男孩的中年男人一听见钱，立刻眉开眼笑地打开门，见钱眼开：“欢迎欢迎，冉冉今天有空。”

    “这些钱够不够我多来几次？”

    中年男人讨价还价：“不行，明标价码的，可不要占小孩子便宜……”

    短短几句话，何重生突然就明白了，为什麽男孩身上会有这麽多男人的味道，是他的养父把他明标价码地陪男人睡觉。他第一次遇见男孩当时，他甚至还不到十八岁……而男孩的养父让他去卖花，甚至是卖菸，都是看准了男孩要是被抓，说不定还能搏一搏警察的同情。男孩简直就是养父的赚钱机器，单纯只为了对方的私慾。

    有陌生的情绪在何重生的心里翻腾着，像是愤怒，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没有人类应有的感情。

    何重生没有插手这件事，他明明能冲进去狠揍男人一顿，甚至是报警，但揍完之後呢？那男孩该怎麽办？他的双眼不方便，即便成年了也无法独自生活。而何重生更不可能带着一个拖油瓶，即便他同情他的遭遇，也没有到能收留男孩的地步。

    何重生离开了，许是心情烦躁，他又找了一个目标下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与男孩的养父没什麽不同，同样都是糟蹋别人，但至少……他不像他的养父那样长期吸男孩的血。

    男孩要是知道了，还会认为他是个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