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晃晃悠悠停在药铺门口。
林湘第一个跳下了车,小哥跟在后头,很是吃力地将他的父亲背了下来。
今天千万不要再载客了。她又一次叮嘱车夫,生怕对方不当回事儿。回去记得要把车帘都掀开,好好通风,车内的东西也要在太阳下暴晒一下。
姑娘放心,我晓得的。载这一小段路,车夫拿了包车半月的银钱,又经林湘之口通过利害、知晓情况,便也没存着什么Yin奉阳违的念头,反而担忧地望着已经往药铺走的小哥,小声问:那病人真是
林湘摇头,她的脸色从知晓这件事后就没好看过,眼下不清楚到底什么病症,但您小心些准没坏处。
吉人自有天相,您岳家一定会好好的。车夫好言宽慰她,姑娘莫要太担心了。
岳家林湘为这称呼一愣,但她也没有解释的心情,只说:您路上慢走。
忧心忡忡追进药铺,柳大夫和小哥都不在大堂内。她向抓药的药工追问,才知道他们已经去了后屋诊治。
没多想,林湘朝右侧的小门走去。
这家药铺的布局和她的书店很像,前头是三开间的大屋,左右均有一扇小门联通内外。药橱和抓药的柜台占据了大堂的多数空间,柜台后的门上挂着淡蓝坠地的布帘,直通放置药材的储物间。而大堂另一侧,靠墙处搁着一张长桌,那是柳大夫平日问诊的地方。若是不需避讳的小病,他都在这儿诊治。
她掀开帘步,入眼是一间极狭窄的小室,正面和左侧皆有一扇紧闭的木门,而右边靠墙处放着窄桌和小凳。林湘的店铺此处是一间大屋,这间小室,应该是柳大夫自己隔出来、专供病人家属等候用的。
小哥就坐在凳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正面那道闭紧的木门,哪怕听她进屋也不曾移开过半分视线。
他的眼睛发红,应该是不久之前刚刚哭过。因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林湘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觉得那双眼晴亮得惊人,就像荒漠里失去怙恃踽踽独行的野兽,带着股发了狠的韧劲儿,就是天塌地陷也能一力支撑。
林湘平日里称不上多喜欢这孩子,只觉他一身是刺儿,服务态度极其一般,远不如他父亲待人和善,这会儿却不免有些心疼。
他已经足够懂事,不需要在小小年纪彻底长成大人。
嘴唇动了动,林湘想和他说点什么,安慰两句,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终归和对方不熟悉是一,更重要的是,她清楚,在这个时候,所有外人的安慰都不过是轻飘飘的废话,难道她劝慰一句,就能改变小哥父亲的病况、就能让小哥再次展颜吗?
没有用的。
她默默在另一只小凳上坐下,攥紧了拿在手中那一沓广告纸,等着问诊结束。
希望是好消息。
小室内压抑无声,两人都在等里屋传出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里屋一阵渐响的脚步声,小哥腾地站了起来,三两步迈至门边。
木门咯吱一响。
我爹怎么样了?他醒了吗?小哥急急询问。
喘证、胸痹、气血不畅,病人又Cao劳过度,如果好生调养,兴许还能活到知天命之年。对着眸光摇动、面白如纸的少年,柳砚青轻叹一声,道:病人已经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行医多年,他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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